第一章
嬷嬷夜访,可是有话要说
她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压低声音:大人可知道二十年前杜家小姐的冥婚不等我回答,她往我掌心塞了团东西,第九个新娘入土时,记得打开看。
黑影一闪消失在屋脊间,我展开掌心,是张被血浸透的合婚庚帖,新郎姓名处被指甲抠得支离破碎,唯余一个崔字依稀可辨。
次日清晨,阿青慌慌张张冲进书房:公子!魏大人连夜去了杜家祠堂,现在还没回来!
我抓起油纸伞冲进雨中。杜家祠堂大门洞开,香案上红烛高烧,供着个褪色的布娃娃,穿着微型嫁衣。魏县令面如死灰跪在蒲团上,手中握着把缠红绳的剪刀,正对着自己咽喉。
魏大人!我一个箭步夺下凶器,发现他官服内竟套着件女子亵衣。见我惊愕,他崩溃大哭:我控制不住自己...昨夜梦见杜小姐要我当她的新郎...
祠堂梁上突然传来咯咯笑声。抬头望去,柳嬷嬷像只老猫般蜷在横梁上,正往下面撒纸钱。
第八个。她阴森森地数着,扔下个扎满针的人偶。我接住一看,人偶背面贴着黄纸,上书八字——正是魏县令的生辰。
我攥着那枚银镯在灯下细看。百年好合四个字已经模糊不清,内壁却密密麻麻布满指甲划出的刻痕。阿青递来蘸醋的棉布,我轻轻擦拭镯子内侧,铜盆里的水渐渐泛红——那些划痕里竟藏着经年累月的血垢。
公子,您看这儿!阿青突然指着镯子内侧。在层层划痕深处,隐约可见一个璟字,刻得极深,像是要把银镯凿穿。
窗外雨势渐急,瓦当上的积水砸在石阶上,如同无数细小的鼓点。我翻开白日从县衙借来的旧档,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元丰元年,杜氏女若兰许配崔氏子文璟,未及婚而文璟暴卒,若兰自缢殉情。
崔文璟...我摩挲着银镯上的刻字,忽然想起什么,阿青,去问问这杜家小姐的生辰。
阿青刚推开门,一阵穿堂风猛地掀翻案上灯盏。黑暗降临的刹那,我听见房梁上传来轻微的咯吱声——像是有人正踩着陈年木椽移动。手按在腰间匕首上,我屏息数到三,突然将油灯砸向声源处。
砰的一声,灯油在梁上燃起幽蓝火苗,照亮一张皱纹纵横的脸。柳嬷嬷像只壁虎般贴在梁上,浑浊的眼珠反射着火光,手里握着把缠红线的剪刀。
嬷嬷深夜造访,可是来取回银镯我故作镇定地举起镯子。她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响,突然从梁上扑下。我侧身闪避,却见她并非冲我而来,而是直扑案上摊开的县志。
撕拉——记载冥婚习俗的那页被她撕下塞入口中。我扣住她枯瘦的手腕时,发现她掌心用朱砂画着与死者耳后相同的符咒。
你给那些姑娘画的婚符我钳住她下巴阻止她吞咽纸页,为何要杀她们
柳嬷嬷突然诡笑,残缺的黄牙间渗出黑血:她们该死...都是杜若兰的转世...话音未落,她猛地咬破舌尖,鲜血喷在银镯上。我惊觉不对,却见她已经瘫软下去,瞳孔迅速扩散。
阿青带着郎中赶来时,柳嬷嬷的尸首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大片青紫斑痕,像是被无形的手掐出来的。
是尸斑!老郎中倒退三步,可这人明明刚断气...
我盯着尸体脖颈处渐渐显现的勒痕,突然明白过来:这些是二十年前的伤痕。她早就该死了。
雨声中夹杂着更夫惊慌的呼喊。我冲出房门,只见杜家祠堂方向升起浓烟。待我们赶到时,祠堂已陷入火海,热浪卷着写满符咒的纸灰扑在脸上。
救...救命...微弱的呼救从火场传出。我扯过一桶水浇透全身冲进去,在祖宗牌位后发现了个铁笼——魏县令被关在里面,身上套着件腐朽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