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里的蝴蝶

    天刚蒙蒙亮，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去，肖莉已经背好了那个印着某化肥广告的旧书包。书包里装着两件换洗衣服、一双布鞋，还有母亲半夜起来煮的两个鸡蛋。

    到了城里，要听小芳姐的话。父亲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声音像被烟熏过一样沙哑，别给人家添麻烦。

    肖莉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子。她今年十五岁，初中刚毕业，是村里少数念完初中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弟弟要上初中，家里实在供不起两个学生，她本可以继续读高中。

    莉啊，城里坏人多，你要...母亲话没说完就哽咽了，粗糙的手掌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最终还是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五十块钱，塞进女儿的内衣口袋，藏好了，应急用。

    弟弟肖强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看到姐姐的装扮突然清醒了：姐，你真要走啊

    肖莉蹲下身，平视着弟弟：强子，你要好好念书，知道不姐去城里赚钱供你上学。

    我不要你走！十二岁的男孩突然红了眼眶，我可以不上学，我去跟王叔学修摩托车！

    胡说！父亲一声厉喝，烟杆在门槛上敲得啪啪响，你姐牺牲自己是为了啥你要敢逃学，我打断你的腿！

    肖强被吓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肖莉轻轻抱住弟弟，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肥皂味。那是她用学校发的奖学金买的，一块钱一块的劣质肥皂，却能让全家人洗得干干净净。

    姐答应你，等你在县里考上重点高中，姐就回来看你。肖莉在弟弟耳边轻声说，你要争气。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小芳在村口等着呢。肖莉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十五年的土坯房，墙角的裂缝，漏雨的屋顶，还有父母过早苍老的脸。她转身走向拖拉机时，听见弟弟在身后喊：姐！我肯定考上大学！到时候我养你！

    拖拉机在山路上颠簸，肖莉紧紧抓住车斗边缘。小芳叼着烟，笑着拍她的肩：怕啥城里可比这破山沟强多了！高楼大厦，汽车多得数不清，晚上亮得跟白天似的！

    肖莉勉强笑了笑。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会离开大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这么突然。班主任说她成绩好，县里高中愿意减免部分学费，可剩下的钱家里还是拿不出来。

    你长得俊，在城里好找工作。小芳吐着烟圈，我表姐在省城开服装店，正缺人手呢。包吃住，一个月一千二，干得好还有提成。

    一千二。肖莉在心里算了算，弟弟一学期学费八百，剩下的钱还能给家里买些化肥。如果省着点，说不定能存下些钱。

    转过一个山弯，村子彻底看不见了。肖莉摸到内衣口袋里那五十块钱，已经被她的汗水浸湿。她想起昨晚偷听到父母的谈话。

    ...那家儿子愿意出三万彩礼...父亲的声音。

    她才十五...母亲的啜泣。

    女娃早晚要嫁人...读那么多书有啥用...

    拖拉机突然一个颠簸，肖莉的额头撞在车斗栏杆上。小芳哈哈大笑：抓紧啦！出山的路还长着呢！

    肖莉摸了摸额头的痛处，没有哭。山风把她的马尾辫吹得飞扬，像一只终于飞出牢笼的蝴蝶，却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花园还是蛛网。

    第二章：城市的荆棘路

    这件衣服料子很好的，是今年最新款...肖莉声音越来越小，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站在她面前的时髦女郎皱着眉头，连试穿的兴趣都没有就转身离开了店铺。

    又跑了一个客人！老板娘踩着高跟鞋咔嗒咔嗒地走过来，染成金黄色的短发随着她尖锐的声音一颤一颤，肖莉，这都第几个了你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肖莉低着头，盯着自己已经开胶的鞋尖：对不起，王姐，我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