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字像冰块滑进艾米丽的衣领。她站在公司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嘴唇。镜中女孩的眼睛依然清澈，但眼角已经有了细小的纹路——这是几个月来熬夜、化妆和压力的痕迹。

    我...我能只送剧本过去吗她小声问。

    电话那头传来艾力的冷笑：你以为这是过家家知道多少人抢这个角色吗他的声音突然放软，艾米丽，这是你的机会。那个角色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清纯、坚韧、悲剧。演好了，一炮而红。

    洗手间的灯忽明忽暗，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艾米丽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一小块疤痕——那是小时候砍柴留下的。山里女孩的印记，怎么也洗不掉。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

    六点前给我答复。艾力挂断了电话。

    回到工位，艾米丽打开电脑搜索那部剧的信息。《夏夜流星》，改编自热门，讲述几个年轻人从校园到社会的成长与伤痛。女二号林小雨是男主高中时代的暗恋对象，温柔坚强却身患绝症，在雨中告白的场景是全书高潮。

    她下载了，一下午都在读林小雨的段落。读到林小雨为了给弟弟赚学费同时打三份工时，艾米丽的手指不自觉地抚过那段文字——这不就是她自己吗

    下班时间，同事们陆续离开。艾力出现在她桌前，放下一张房卡。

    决定好了吗

    艾米丽看着那张闪着冷光的卡片，想起今早收到弟弟的短信：姐，我考上县一中了！后面跟着一串笑脸和爱心。她闭上眼睛，仿佛看到父亲佝偻的背和母亲粗糙的双手。

    我去。她听见自己说。

    香格里拉的大堂金碧辉煌，水晶吊灯的光芒刺得艾米丽眼睛发疼。她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没化妆，只在手腕上抹了一点香水——小芳以前说这是处女香，清纯又诱惑。

    电梯里，一对老夫妇慈祥地对她微笑。老太太说：姑娘，去几楼

    28楼，谢谢。艾米丽的声音细如蚊呐。

    真巧，我们也去28楼，参加孙女的生日宴。老太太笑眯眯地说，你也是去宴会的吗

    艾米丽摇摇头，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2808房就在宴会厅拐角处。她在走廊里徘徊了将近半小时，几次抬手想敲门，又放下。最后，她坐在走廊尽头的消防楼梯上，给小林发了条信息：如果一个机会能改变你的人生，但代价是...一部分的自己，你会接受吗

    小林回复得很快：看那部分有多重要。如果是灵魂，就算了。

    艾米丽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走廊地毯的花纹在她眼前扭曲，变成家乡的山路，变成酒吧的霓虹灯，变成摄影棚刺眼的聚光灯。她想起小林说她眼睛会说话，想起热搜上那些夸她有灵气的评论，想起读林小雨故事时那种奇妙的共鸣...

    手机震动，是艾力：赵总等得不耐烦了。

    艾米丽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向2808。她的手在发抖，房卡几次都没对准感应区。当绿灯亮起，滴的一声响起时，她突然想起十五岁离家那天，弟弟喊的那句我肯定考上大学。

    门开了。

    第二天早晨九点，艾米丽准时出现在公司。她的妆容精致，穿着得体，没人能看出她昨晚在酒店浴室里哭了多久，洗了多少次澡。

    艾力满面春风地迎上来：恭喜！赵总很满意，角色是你的了！他递给她一份厚厚的剧本，下周进组，好好准备。

    剧本扉页上贴着便利贴：林小雨——艾米丽饰。她轻轻抚摸自己的名字，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来了——像是出卖了什么，又像是获得了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艾米丽全身心投入角色准备。她反复研读剧本，在镜子前练习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表情。林小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