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当年闵家媳妇难产而死,听见刘婆子临终忏悔,听见周老二哭诉双胞胎被偷的往事...最后炸在耳边的,是富贵醉醺醺的嗤笑:老东西,早知道你不是我爹!
一口鲜血喷在雪地上,像极了那年富贵摔碎的朱砂瓶。李德福最后看见的,是儿子被押走时还在向妓女飞吻的轻佻模样。
当夜,李家祠堂的梁柱突然断裂,列祖列宗的牌位砸得粉碎。守灵的老仆说,老爷咽气前一直攥着半张被血浸透的田契,上面诗礼传家的印章红得刺眼。
而此时的县衙大牢里,李富贵正用金纽扣跟狱卒赌骰子。窗外飘来的纸灰沾在他脸上,少年嫌恶地擦了擦:晦气!
9
家破人亡
清明这日,李家大宅飘着细雨。王氏躺在病榻上,听着窗外族人清点财产的吆喝声。自从李德福气绝身亡,族老们便以异姓乱宗为由,带着县衙文书来收宅院。
夫人,该吃药了。宋嬷嬷端来药碗,却被王氏一把打翻。
吃什么药!王氏嘶哑着嗓子,我儿还在大牢里...
话音未落,院里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族人正指挥工匠拆除祠堂匾额。那块诗礼传家的金匾摔在地上,裂成两半。
宋嬷嬷突然跪在床前,老泪纵横:老奴对不起夫人!当年刘婆子临终前说...说小少爷其实是...
住口!王氏猛地坐起身,枯瘦的手指掐进被褥,我儿是要当大官的!张半仙明明算过...
窗外雨声渐密。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只见几个衙役押着李富贵走进院子。少年衣衫褴褛,脚镣磨得血肉模糊,哪还有半点贵公子模样。
娘!富贵扑到窗前,快拿银子打点!县太爷说交五百两就放人!
王氏哆嗦着去开妆奁,却只摸到几枚铜钱。身后传来族老的冷笑:宅子地契都已过户,哪来的银子
雨幕中,张半仙的徒弟慌慌张张跑来报信:师、师父昨夜被孙大富捅死在算命摊上!孙爷说...说被骗了二十年...
王氏突然狂笑起来,笑声混着雨声格外凄厉。她一把扯下帐幔,露出床底暗格——那里藏着一包当年刘婆子写的认罪书,和半块染血的襁褓。
儿啊...王氏颤抖着摸向窗棂,你本姓周...
富贵却突然暴起,抄起花盆砸向母亲:老贱人!误我前程!瓷片划过王氏咽喉,溅起一道血线。
三日后,人们在破庙发现孙大富的尸首。这个曾经的乞丐新贵,死时怀里还揣着张半仙当年写的命书,上面富甲一方四字被血浸得发黑。
而李富贵最终流落街头,成了个见人就傻笑的疯子。每逢雨夜,总能在李家废墟前听见他嘶哑的喊声:我娘说了...我是要当大官的...
秋风卷着枯叶掠过残垣,将那些算命纸灰吹得纷纷扬扬。其中一片残纸上,文昌入命四个字依稀可辨,正巧盖住了墙角一株新长的野草——那是周家当年被偷的双胞胎弟弟,如今在废墟里悄悄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