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的事儿，老在徐远山心口那儿别着，说不上疼，就是不舒坦。

    技术研讨会后，他把苏联仪表盘那老大难问题给说明白了，改进法子也提了，王主任当场就说后续技术活儿归他。

    办公室里头安安静静，偶尔听见谁翻图纸，哗啦一响。

    “咚咚咚。”门响了。

    旁边桌的老张站起来，“谁啊？”他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口是个男的，穿一身蓝卡其布中山装，人长得挺普通，丢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

    “同志，你好，我找人。”男人脸上堆着笑，露出一口黄牙。

    开门的同事问：“找谁？”

    “我打听个人，叫徐远山，是在这儿吧？”男人伸着脖子往里瞅，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徐远山身上。

    徐远山心里“咯噔”一下。来了！

    “我就是。”徐远山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哎呀，徐远山同志，可算找着你了！”男人立刻换上一副更热情的笑脸，几步就凑了过来，“我是……我是你老家那边一个远房亲戚托我来的，来看看你，看你在省城这边工作怎么样，顺便给你捎点土特产。”

    他说着，就要去解身上背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袱。

    老家？远房亲戚？徐远山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压根没这号人！他爹妈那边的亲戚他都清楚，绝对没有这么一门。

    “我老家没人托你来。”徐远山语气平淡，直接戳穿，“你有事就直说。”

    男人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又哈哈笑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可能是记岔了，记岔了！主要是听说你年纪轻轻就在这么重要的单位当大技术员，我们那一片都传遍了，都为你骄傲！我正好来省城办事，就顺道过来看看，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

    他嘴上说着没别的意思，眼睛却还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办公室的环境，看桌上的文件，看墙上的制度牌，甚至还瞟了几眼那台被徐远山修好的镗床。

    这行为，太可疑了！

    周围几个同事也察觉出不对劲了，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这边。

    周立从他自己的小办公室里探出头，皱着眉头看着那个陌生男人。

    “看也看过了，我这儿忙，没时间招待你。”徐远山下了逐客令。

    “哎，好好好，不打扰，不打扰。”男人讪笑着，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徐同志，你这……平时都住哪儿啊？工作忙不忙？经常加班不？”

    徐远山眼神一冷：“这跟你没关系。”

    男人碰了个钉子，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转身走了。

    等人一走，办公室里立刻议论起来。

    “这人谁啊？奇奇怪怪的。”

    “看着就不像好人，贼眉鼠眼的。”

    徐远山没参与讨论，他走到窗边，看着那个男人快步走出了研究室所在的这栋小楼，混进了院子里的人流中。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这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目的不明，必须搞清楚！

    “周副主任，我出去一下。”徐远山跟周立打了个招呼，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抓起外套就追了出去。

    一出小楼，徐远山立刻锁定了那个蓝色中山装的身影。那人正朝着国防工办的大门方向走，步子挺快。

    徐远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

    脑子里的追踪技能自动开启，那个男人的身影在他视野里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线牵引着，无论他怎么拐弯，混进人群，徐远山都能清晰地锁定他的位置。

    果然，那男人不是直接往大门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