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扎的矿工、周家监工狞笑的脸、铜汁浇灌婴儿的啼哭...
右臂血痕突然暴长,如同活蛇般缠住铜钉,硬生生将钉子楔入铜钟!
银杏树发出垂死的哀鸣。
缠在腰间的根须瞬间枯萎,陈三水跌落在地,掌心粘着块剥落的铜皮——
内侧密密麻麻刻着矿工的名字,每个字都渗着黑血。
子夜的月光染着赤色。
陈三水蜷在钟楼废墟里,怀中铜皮烫得惊人。
老道士瘫在银杏树下,断臂处的蜈蚣正在啃食他最后一丝血肉:
钟是活的...三百条人命...每日都在重新死一遍...
铜钟突然离地三寸。
陈三水看见钟底伸出矿工们的残肢,像百足蜈蚣般托着钟体朝山崖移动。
他发足狂奔,右臂血痕灼痛欲裂,每一步都踏在虚空浮现的血手印上。
断崖边,铜钟悬在万丈深渊之上。
桃枝儿的幻影从钟顶浮现,发间桃木簪已化作焦炭:
当家的,这钟里锁着咱们三辈子的冤...
陈三水纵身扑向铜钟的刹那,山风送来云游道人的暴喝:
抓住铁索!
锈蚀的铁链从崖底冲天而起,正是当年锁住铁蜈蚣的百丈寒铁!
陈三水凌空抓住铁索,掌心皮肉烙在冰凉的链环上,滋起一股青烟。
铜钟在深渊上方剧烈摇晃,钟口倒悬,泻出瀑布般的银灰色矿砂。
矿砂在空中凝成周大壮的脸。
蛇眼窟底下...压着白娘娘的尾巴...
砂砾摩擦出嘶哑人声,
周家用三百童男换了七十年阳寿,该还了...
陈三水顺着铁索攀上钟顶,桃木簪狠狠扎进钟钮。
铜钟发出濒死的震颤,钟体内壁突然浮现万历帝的朱批:
镇妖于此,万世不移。
字迹下方摁着枚带鳞爪印,与铁蜈蚣棺中婚书上的痕迹严丝合缝。
桃枝儿的身影从爪印中渗出,鹅黄襦裙浸透血污:
万历年的铜钟、康熙年的铁蜈蚣、光绪年的山神祭...都是为镇同一条白蟒...
铜钟突然倾斜。
陈三水抱住桃枝儿滚进钟口,无数矿工的残魂从钟壁渗出,将他们裹成银灰色的茧。
在彻底被吞没前,他瞥见钟底刻着行小字:
魂归处即来处,莫忘银杏树下人。
陈三水在腐土中苏醒。
银杏古树已化作焦炭,铜钟残片散落满地。
老道士的尸身端坐树下,断臂处开满血色钟形花。
他扒开树根处的浮土,露出个裹着蛇蜕的陶瓮——
瓮中堆着七双靛青绣鞋,鞋底全沾着银矿砂。
云游道人从晨雾中走来,枣木杖头挂着盏破碎的白灯笼:
每双绣鞋都沾过周家人的血,穿它的人,注定要替山神送亲。
陈三水将陶瓮砸向山石。
绣鞋四散纷飞,最末那双鞋面上,金线绣的并蒂莲突然绽放——
左边浸着桃姑的血,右边染着桃枝儿的泪。
铜钟残片在阳光下泛起涟漪,映出岳麓山巅的祭坛轮廓。
陈三水知道,三百年的因果,该到断的时候了。
第五章
终章·山神祭
三煞归一
光绪二十三年
白露
最后一滴晨露坠入湘江时,整座岳麓山发出垂死的呻吟。
陈三水踩着满地黄叶往山巅狂奔,怀中七双靛青绣鞋叮当作响。
右臂血痕突突跳动,每根血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