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躺在麦秸垛上打盹。王美凤的影子笼住他时,他正用草茎逗弄七星瓢虫。小寡妇的绣鞋尖故意蹭过他脚踝:跟姐说实话,早上怎么突然会治病了
麦草沙沙作响。刘柱翻身露出半边酒窝,眼神却清亮得能照见人影:美凤姐左肋下三寸,雨天会疼吧他指尖虚点的位置,正是王美凤当年被前夫踹断的肋骨。
女人手里的蒲扇啪嗒落地。她突然觉得今天的蝉鸣格外恼人,恼得耳根子都要烧起来。刚要开口,却见刘柱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香囊:艾叶、苍术、川芎...每报一味药名,他瞳孔里就闪过丝幽蓝光芒,仿佛有古老文字在眼底流转。
后山忽然滚过闷雷。药王庙残破的飞檐上,青铜风铃无风自动。刘柱枕着的麦秸垛深处,半卷残破的《子午流注针法》正在发酵的温度里,悄然渗出松烟墨香。
第三章
月下推宫手**
暮色像打翻的砚台,把青石巷染得乌黑。王美凤倚着门框嗑南瓜子,眼神却总往村尾飘。自打晌午刘柱说了那话,她胸口就跟揣了只活兔子似的,扑腾得衣襟都在抖。
死鬼看什么看!张婶提着夜壶从隔壁探头,发黄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小寡妇思春也该挑时辰,当心招来黄大仙!
王美凤反手把瓜子壳扬过去,月白衫子下腰肢扭得水蛇似的:老姐姐倒是想招,可惜黄大仙都嫌牙口硬!话音未落,突然瞥见刘柱背着竹篓从后山下来,篓沿还沾着新鲜泥星。
傻子今儿换了件靛蓝短打,腰带勒出精瘦腰身。月光淌过他汗湿的锁骨,在胸膛汇成条亮闪闪的溪流。王美凤忽然觉得嗓子发干,手里的蒲扇越摇越快。
美凤姐。刘柱在门前站定时,带着股清苦药香。他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青瓷罐,里头膏体碧莹莹的像凝住的春水,后山采的接骨草,配了虎杖和地龙。
堂屋油灯爆了个灯花。王美凤斜倚在藤椅上,衣带解得松松垮垮。刘柱指尖刚沾上药膏,她就倒抽凉气:轻些...当年那杀千刀的...话没说完自己先怔住——小傻子竟准确按住了她肋下三寸的旧伤,位置分毫不差。
药膏遇热化作缕缕青烟,刘柱掌心突然泛起淡淡金纹。王美凤只觉淤塞多年的经络像开了闸,酸麻直窜天灵盖。她咬住一缕散落的青丝,喉间溢出声自己都陌生的呜咽。
窗外忽然闪过黑影。张婶扒着窗棂看得眼珠子发绿,没留神踩翻墙根的腌菜坛子。刘柱猛地转头,眼底金光未散,吓得老太婆一屁股坐进酸菜缸里。
是猫。刘柱收回视线,指腹加重力道。王美凤疼得弓起身子,额头抵住他汗津津的胸口。年轻男人身上的皂角味混着药香,熏得她脚趾头都蜷起来。
更鼓敲过三响时,刘柱蹲在河边洗手。水面突然漾开涟漪,映出个挽裤腿的窈窕身影——村西徐木匠家的闺女春桃,正弯腰捡河灯。红绸肚兜系带松了半边,露出小片羊脂玉似的背。
柱儿哥帮我!春桃嗓音甜得像蜜渍杏脯。她脚边竹篮里堆着七夕要放的莲灯,最底下却压着方绣并蒂莲的帕子。刘柱伸手去接,姑娘家突然脚下一滑,湿漉漉的身子整个扑进他怀里。
对岸芦苇丛簌簌作响。王美凤攥碎了个未成熟的野山枣,酸汁染得指甲猩红。她看着那对倒影渐渐叠成一个人,突然把准备给刘柱的艾草香囊扔进河里。
子夜雷声隆隆。药王庙残碑上的苔藓疯狂生长,转眼爬满半个庙墙。刘柱摸黑进来避雨时,发现供桌下露出半截檀木匣。匣面雕着人面蛇身的药师像,眉眼与他足有七分相似。
暴雨倾盆而下。当第一道闪电劈开夜幕时,王美凤正在镜前描眉。铜镜突然蒙上雾气,隐约映出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手持金针朝她微笑。待要细看,却被春桃银铃般的笑声惊散——那丫头哼着小调从窗前经过,发梢还沾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