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却止不住他日益消瘦的身形。
他总强撑着精神,在病榻上握着我的手说没事。
可我分明看见他批阅奏折时,握笔的手不停地颤抖,墨迹在纸上晕染成一团团墨渍。
顾澜冷眼看着这一切,甚至在他咳血时,还能慢条斯理地喝茶。
丞相府离了谁都能转。她当着众人的面说这话,目光扫过我时,带着胜利者的嘲讽。
我日夜守在他床边,替他擦拭额角的冷汗,喂他喝苦涩的汤药。
他有时清醒,会拉着我的手说:等我好了,带你去看雪。有时迷糊,却还在念叨朝堂上的事,喊着要去见皇上。
冬至那日,他突然精神好了些,让我扶他到窗前。
窗外飘着细碎的雪花,他望着远处发呆,良久才说:霈绿,这辈子,是我负了你。
我想开口说没关系,却被他的剧烈咳嗽打断。
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帕子,也染红了我颤抖的手。
那一夜,他在昏迷中不停呓语,喊着我的名字,也喊着要保住相位。
凌晨时分,他的手渐渐凉了下去。
我握着那只曾经温暖的手,看着他的胸口不再起伏,却哭不出声。
守在门外的嬷嬷们很快涌进来,将我推到一边,开始替他整理遗容。
顾澜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悲伤。
把她赶出去。她指着我,丞相府容不下克主的丧门星。
我被家丁们粗暴地拖出房间,甚至来不及给他上一炷香。
雪越下越大,我穿着单薄的衣裳,抱着他送我的那对玉镯,站在丞相府的大门前。
府门重重关上的声音,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我回头看了一眼这深宅大院,这里曾是我以为的归宿,如今却成了我噩梦的终点。
身无分文的我,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人认出我是丞相府的妾室,开始指指点点:就是那个勾引人的小妾,克死了丞相。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城郊的破庙,这里曾是我们约定见面的地方。
庙里的佛像落满灰尘,我蜷缩在角落里,听着风雪呼啸。
我想起他说过的每一句承诺,那些说要带我去看的风景,要给我的安稳生活,都随着他的死,化作了泡影。
第二日,我被路过的猎户发现时,已经冻得奄奄一息。
他们将我送到镇上的医馆,大夫摇头说我伤了根本,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躺在医馆的破床上,我望着斑驳的屋顶,突然觉得解脱。
这一生,爱过,痛过,也恨过,如今终于要走到尽头了。而徐玉恕,那个让我又爱又恨的男人,终究是我逃不过的劫数
我在医馆咳着血捱过残冬时,李越出现了。
他穿着藏青色官袍,腰间新配了块和田玉,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医馆伙计点头哈腰地说这是知州大人,我把脸转向墙,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副狼狈模样。
林霈绿。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我熟悉的书卷气,听说你快死了。
我攥紧被角指甲掐进掌心:李大人来看笑话的
床榻猛地一沉,他坐在床沿,伸手探我的额头。
我偏头躲开,却被他握住手腕。别倔了,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跟我回府,找个正经大夫。
我不可置信地转头,正对上他复杂的眼神。曾经被我伤透的夫君,如今眼里竟有了怜悯。
绣榻铺着厚厚的棉被,李越站在床边看我喝药说:当年在教坊司门口,我终究没把你交出去。
药碗在手中摇晃,滚烫的药汁洒出来,烫红了手背。
我想起那个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