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每当他提起等风头过去,就娶你过门,
我就会想起顾澜的金护甲,想起李越冷笑时露出的后槽牙。
有些伤疤永远不会真正愈合,只是被新的痂盖住了而已。
一个雪夜,他匆匆赶来,衣摆上沾着血迹。原来朝廷有人再次弹劾他,他刚刚在皇帝面前据理力争。我替他包扎手臂的伤口,听他说:霈绿,再给我些时间。
我低头应了,却在他熟睡后,望着窗外的白雪发呆。
我们都在骗自己,这场见不得光的爱情,就像这转瞬即逝的雪,终究会消融在黎明的阳光下。
半年后,徐玉恕终于说服顾澜,将我迎进丞相府做妾。
花轿从侧门悄无声息地抬入,没有红绸,没有喜炮,甚至连盖头都没有。
我攥着褪色的帕子跨进门槛,听见婆子们窃窃私语:就是那个勾人的小蹄子。
徐玉恕在书房等我,案上摆着一套新做的桃红色襦裙。
知道你不喜艳丽,可初次见夫人……他声音渐弱,伸手想替我整理发间的银簪。
我偏头躲开,自己将簪子别好。铜镜里,顾澜穿着正红色诰命服,端坐在前厅主位。
我跪在青砖上,膝盖很快失去知觉,听她慢条斯理地说:既进了门,便要守规矩。
掌事嬷嬷递给我一本厚厚的家规,扉页写着妾室守则。
从晨起请安到夜不能点灯,条条框框像铁链捆住我的手脚。徐玉恕想开口,被顾澜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当夜,他掀了顾澜的牌子,宿在我房里。
纱帐低垂,他抱着我轻声说:委屈你了。
我望着帐顶繁复的花纹,想起新婚夜李越掀起红盖头的模样,突然觉得很讽刺。
他开始频繁赏赐我东西,西域进贡的胭脂,江南送来的云锦。每次都亲自送到我房里,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
有次带来一对羊脂玉镯子,说:和你第一次见我时戴的很像。
我盯着镯子冷笑:那时我还是清白女儿家。
他僵在原地,半晌才叹口气,将镯子轻轻套在我手腕上。
顾澜开始变着法子刁难我。请安时故意拖延时间,让我跪在日头下;
吩咐厨房给我送馊掉的饭菜;甚至在我生辰那日,当众摔碎徐玉恕送我的簪子。
徐玉恕得知后大发雷霆,却只敢罚了几个下人。
他来我房里道歉,我正就着月光修补被撕坏的衣裳。等我站稳脚跟……他话没说完,我打断他:丞相大人,您五十岁了,还在说这样的空话。
可他总能用些小细节打动我。
知道我畏寒,让人在我房里整日烧着地龙;见我喜欢院子里的白梅,特意移栽到我窗前;甚至偷偷教小厨房给我做家乡菜。
有次我染了风寒,他衣不解带地守了三天三夜。
我在高热中呓语,恍惚间听见他说:霈绿,等天下太平,我们就去隐居。
病好后,他带我去书房,教我看奏折。将来若有变故,你也好知道如何应对。我学着辨认那些复杂的官文,看他批改时专注的侧脸。
觉得这样的时光,或许就是我能奢求的全部幸福。
但好景不长,顾澜见他频繁来我房里,开始在朝堂上给徐玉恕使绊子。她父亲弹劾他任人唯亲,朝中流言四起,说他被狐媚子迷了心智。
那天徐玉恕回来时满身酒气,倒在我床上喃喃自语:霈绿,再等等……我替他擦拭嘴角的酒渍,望着他日渐憔悴的面容,觉得累极了。
这场爱,究竟是在互相救赎,还是在互相折磨
入秋时,徐玉恕开始频繁咳血。
太医院的太医们来了一拨又一拨,开的药方堆起来有半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