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叩门

    暴雨前奏

    五月的梅雨季节总带着股黏腻的恶意，沈砚站在顾氏集团大厦前的梧桐树下，仰头望着玻璃幕墙上流转的霓虹。暴雨来得毫无征兆，豆大的雨点砸在遮阳棚上噼里啪啦作响，顺着生锈的雨檐形成水帘，将他与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隔绝成两个世界。廉价西装的化纤面料很快被浸透，凉水顺着肩胛骨滑进后腰，在尾椎骨处汇聚成冰冷的水洼。

    他盯着玻璃倒影中那个狼狈的身影

    ——

    领带歪扭地挂在脖颈，露出凸出的喉结，胡茬在路灯下泛着青灰，像片未及修剪的荒草。三个月前，他还是沈氏庄园里连姓氏都不能登族谱的

    沈少爷，此刻却攥着伪造的履历表，指尖被雨水泡得发白。牛皮纸袋里的文件发出轻微的霉变味，那是他在城中村复印店花五十块钱做的假学历，照片上的

    陈砚

    笑得刻板，像具贴了照片的木偶。

    记忆碎片

    电梯上升时的耳鸣让太阳穴突突直跳，沈砚靠在镜面墙壁上，无意识摩挲着牛仔裤口袋里的

    U

    盘。塑料外壳的棱角硌着掌心，如同母亲临终前插在静脉里的留置针。视频里的病房惨白如纸，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在墙上投下跳动的影子，母亲的手背上全是淤青，握着他的手指弱得像风干的藤蔓：阿砚......

    去看看你父亲......

    话未说完就被突然尖锐的蜂鸣切断，护士冲进来时带起的风掀开了床头柜上的全家福

    ——

    那是他十岁生日时拍的，沈世昌穿着笔挺的中山装，抱着嫡子沈明轩站在

    C

    位，他和母亲只能缩在角落，像两个多余的影子。

    更清晰的记忆是七天后的灵堂。檀香混着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沈家祠堂，沈世昌踩着黑亮的皮鞋走进来，手里捏着支票簿的姿势像在签署商业合同：一百万，换你母亲干干净净离开沈家祖坟。

    宣纸折成的元宝在火盆里噼啪作响，继母叶婉晴戴着珍珠项链站在香案后，嘴角的笑比纸灰还冷。他当时攥紧了母亲的遗照，玻璃相框的边角在掌心刻出血痕，却听见沈明轩在身后跟宾客耳语：野种就是野种，连哭丧都像在演苦情戏。

    初入敌营

    十八楼的地毯吸饱了雨水，沈砚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难堪的

    咕啾

    声。前台小姐的睫毛膏被空调风吹得结块，眼神从他滴水的衣角往上扫，像在审视某种不洁生物：实习生去茶水间领工牌，密码是顾氏首拼加

    1987。

    指甲在登记本上敲出不耐烦的节奏，当看见他在

    毕业院校

    栏填的

    沪江商学院

    时，鼻孔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冷哼。

    茶水间飘着隔夜咖啡的酸腐味，不锈钢水壶在电磁炉上发出濒死般的咕嘟声。沈砚对着贴满便签的镜子整理领带，忽然听见隔壁会议室传来玻璃摔碎的声响。连会议纪要都记不全，你是顾家养的饭桶吗

    尖锐的女高音混着瓷器碎片的脆响，他透过半开的百叶窗看见，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正把马克杯砸向墙角的实习生。铂金包在臂弯里跟着动作晃荡，露出内里的爱马仕丝巾，正是去年继母生日时沈世昌送的同款。

    叶总，我马上重新整理......

    实习生蹲在地上捡碎片，指尖被划破渗出血珠。叶晴的高跟鞋碾过满地狼藉，鞋跟卡在地毯纹路里：重新整理你知道这份纪要半小时后要发给瑞士银行吗

    忽然瞥见门口的沈砚，眼尾的钻石耳钉闪过冷光：你，新来的

    不等回答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