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室园林,是消暑的好去处,乔一帆也是从这几位后妃嘴里听来的地方,翌日便兴冲冲地爬山去。这几座山虽然开凿了小径,却并不好走,只因里头往日还作为皇家陵园使用,不知埋了或者冤死了多少人的地界,拿来改建都显得晦气。
乔一帆却历来不怎么相信神鬼之说,山道确实崎岖,穿深色布料又难免炎热,走到山腰时那身青绿色便衣的下摆处已经满是尘土,好在半山高的地方相对平坦,旁侧还建着小院。小院远眺时已经显得破败,丛林掩映时却能看到后院引了一处冷泉。那水流的声音并不平整,仿佛有着阻碍,再拨开芦竿往前探去时,他的脚步声便微微顿住。
阻碍冷泉滑落的并不是深石,那搭建的颇为古朴的院落与冷泉里头竟靠着一个男人。并未束冠,黑发铺洒,只露出搭在两侧垒起的卵石上的小臂。
如今已过戌时,天地将黑未黑,一片昏黄,万物朦胧,又足够静谧。邱非听见那阵停顿的脚步声,只当是大太监停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等他,于是并未转身,只是抬起手挥了一下:“替朕更衣吧。”
那内监走近身旁,邱非的思绪被凉水与黄昏泡得有些昏沉,并未深究脚印与步幅的异常,只是坐姿改为站立,杳杳流水自小腹处溅落,有几滴掉到卵石外头去,将地面与身后人的衣袍浸润半厘。男人被长发铺盖的身体全然裸露,膨起的肌肉线条并不似武将那般健硕,却也绝不显得清隽,掐在一个极端微妙的介于青年与成年男人的形状里,呼吸间,几条攀援在臂膀外头与指背的青筋便窸张开来,又让他显得远比端正的外表更为凶险。
邱非站立时,背脊的蝴蝶骨下意识撑起片刻,他拧着头将右臂转了一圈。而后,衣物并没有如料想那般覆盖而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截干燥的手指。那指节微烫,还带着爬山后未散去的热度,晕在酸软的胳臂肌肉,恰好在关节处往下按压一瞬,带来酥麻又舒爽的快感。
乔一帆在身后出声:“实在抱歉,臣妾未带更换的衣物过来,兴许要再等一等那位公公。最近案牍劳形,若您需要,臣妾可以替陛下按压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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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非早在被人摩挲肩胛的瞬间就想下意识转身制服对方,却在闻到那股熟悉的衣料熏香气味后克制住了动作。卸了贵冠后他不着寸缕,然而身后人却是衣衫齐整的,这种微妙的落差与不对等显然是邱非不乐意接受的境况,于是他没有说话,只是扯过了身旁那片衣袖。乔一帆没有挣扎,便这样顶着完整的衣衫被人拉进了冒着烟雾的冷气当中。原本就淡薄的衣料瞬间被水液打成半透明的质地,乔一帆脂粉未沾的脸蛋少去了以往那份国母的浓艳与端庄,显得有些少年气,却并不显怯懦,冷雾与泉水涂饰了那张面庞,属于地坤的柔软身形全然暴露,连带着他起伏的胸膛与泡在池里摇曳的腰线,一切都比起当初洞房花烛时单调的解衣宽带更显得勾人——邱非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而后首肯他先前的提议:“那便这样做吧,有劳皇后。”
乔一帆对着眼前这个说着有劳却将自己拽进池子里来的小皇帝也不置气,柔软地笑了笑,用手捋一把掉到睫毛根和鼻尖的水渍,便顶着这副正经模样替他按摩起关节穴位。乔一帆的动作不带任何狎昵或挑逗的意味,反而相当正直,甚至隐隐使了三分力,比起舒适,更多的反而是痛楚,以期获得更好的理疗效果。电流感与肌肉被拉伸碾磨的痛感自肩背筋脉中四溢开来,将四肢百骸带出暖洋洋的热度。邱非闷哼了一声,扭头时又看到了乔一帆,后者跪在水池中的姿势仍端正,只是这种端正的姿态放在此刻的流水与黄昏便成为某种太过禁欲的引诱。邱非蹙眉,不得不花点心思去克制本能的生理反应,从前他不知道痛感竟然也能带来兴奋,今天却见识到了,兴许是显得太过平实无害,兼之逆来顺受,眼前这号角色总能让他手心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