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可这税册的纸是今年才换的竹纸,状纸却像是旧的。。。。。。“
“何氏?”赵铁突然蹲下来,庞大的身躯压得木凳吱呀响。
他从怀里摸出个铜烟杆,点燃时火星子溅在案上,“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年西坡村发大水,冲了半坡田,吴良趁机把何氏家的地契改成自己的。
何氏抱着状纸跪在县衙门口三天,最后。。。。。。“他吸了口烟,烟雾遮住半张脸,”被吴良家的狗腿子拖走了,再没见着人。“
苏蘅的指甲掐进掌心:“那案卷呢?”
“烧了。”赵铁的烟杆重重磕在案角,“说是走水,文书房着了场小火。
当时当值的典吏。。。。。。“他突然住了嘴,眯眼盯着苏蘅压得极低的帽檐,”你爹总说,文书房的火,最容易烧在该烧的地方。“
窗外传来麻雀扑棱翅膀的声响。
苏蘅望着赵铁泛着血丝的眼睛,突然明白他为何总爱来文书房讨茶,这老捕头的记性,比文书房的旧档还牢靠。
“赵叔。”她轻声说,“我想查查这案子。”
赵铁的烟杆在手里转了两圈,突然“噗”地笑出声:“小丫头片子,倒有你爹当年的胆子。”他站起身,佩刀撞得木柜咚咚响,“可吴良的孙子如今在州府当书办,他亲家公是东市布行的王大官人。
你要查。。。。。。“他弯腰替苏蘅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帽檐,粗糙的指腹擦过她耳后,”先把这帽子戴稳了。“
门帘被风掀起又落下时,赵铁的身影已消失在廊下。
苏蘅掀开粗布包裹,羊汤还冒着热气,浮着层透亮的油花,他连葱丝都切得极细,和父亲从前替她做的早餐一个模样。
暮色漫进文书房时,苏蘅抱着整理好的税册往家走。
青石板路上浮着层薄暮,她刚转过街角,就见李明斜倚在老槐树下,手里晃着串铜钥匙,在暮色里撞出清脆的响。
“苏典吏这是要溜?”李明的三角眼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县太爷明早要查去年的秋粮账,你倒好,文书房的钥匙都不锁?”
苏蘅的脚步顿住。
她盯着李明腰间的鎏金镇纸,那东西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块淬了毒的玉。
“李典吏说的是。”她把税册往怀里拢了拢,“方才整理税册时,倒发现桩趣事。
大靖二十年的税单,用的竟是今年的竹纸。“她故意顿了顿,”也不知是哪个手滑的,把旧档誊新了?“
李明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晃钥匙的手停在半空,鎏金镇纸“当啷”砸在大腿上:“你、你胡说什么?”
“小的哪敢胡说。”苏蘅垂眸作揖,帽檐下的嘴角微微扬起,“李典吏若不信,明早不妨同我去文书房对质。”
暮色里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
李明盯着她怀里的税册,喉结动了动,突然甩袖往相反方向走:“谁同你这毛头小子纠缠!”他的脚步很急,青衫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衬新补的补丁,苏蘅记得,父亲说过李明最要面子,去年冬天冻得打摆子都不肯穿旧衣,如今却穿起补丁衫。。。。。。
“蘅儿!”
家门口传来父亲的咳嗽声。
苏蘅加快脚步,见父亲倚在门框上,手里攥着她今早落下的《大靖律例》,书角被揉得发皱。
“爹!”她慌忙扶住父亲,“您怎的出来了?”
苏文远的手抚过她的官帽,指节还带着药罐的余温:“赵捕头方才来过,说你在文书房查旧案。”他咳了两声,从怀里摸出块帕子,是今早咳血的那方,“文书房的水浑,你。。。。。。”
“爹。”苏蘅打断他,扶着他往屋里走,“我今天翻到何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