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大人的手指重重叩在状纸上:“传刘大福。”
话音未落,衙役突然跑进来,腰间的铁尺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大人,刘府的周护院在门口候着,说要见苏典吏。”
苏蘅跟着衙役走到仪门,就见个铁塔似的汉子倚在石狮子旁,臂上刺着青面虎,手里捏着张带血的纸。“苏典吏是吧?”他扯了扯嘴角,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我家老爷说,有些事差不多得了。”
血纸展开,是半枚带血的指甲,指甲盖上刻着“苏”字,正是昨夜苏蘅给父亲剪指甲时,随手扔在院角的。
“你。。。。。。”苏蘅的指甲掐进掌心,喉间泛起腥甜。
“小的只是传个话。”周护院拍了拍她的肩,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肩胛骨,“晚上莫要乱走,省得被野狗叼了鞋。”
他转身时,青布裤脚扫过阶下的青苔。
苏蘅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突然想起父亲昨夜按在她嘴上的手,那双手在发抖,却又那么用力,像要把所有的担忧都按进她骨头里。
暮色漫进县衙时,苏蘅抱着一摞案牍往家走。
路过捕快房时,赵铁的声音突然从门里飘出来:“小蘅?”
她停住脚,看见赵铁探出头,腰间的铁牌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他身后的烛火映得脸有些模糊,却让苏蘅想起小时候,自己躲在他身后看审贼,他总把她举到肩头,说:“别怕,有赵叔在。”
“赵叔。”苏蘅摸了摸袖中带血的纸条,喉头发紧,“我。。。。。。”
“进来。”赵铁退后半步,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你爹今早托人带信,说你今晚要来。”
苏蘅望着他身后跳动的烛火,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晚风掀起她的官帽,露出耳后一点红,那是小时候爬树摔的,赵铁用草药敷了七日才好。
“刘大福的人,今晚可能还会来。”赵铁从案头摸出把短刀,刀鞘上缠着她熟悉的蓝布,“拿着。”
苏蘅接过刀,刀柄还带着赵铁掌心的温度。
窗外的暮色越来越浓,远处传来打更声,第一声“天干物燥”刚落,第二声“小心火烛”就撞进窗来。
她望着赵铁案头堆着的捕快卷宗,突然想起何氏怀里的女娃,想起刘大福管家擦不完的汗,想起那半枚带血的指甲。
“赵叔。”她握紧短刀,声音轻得像要融进夜色,“明天,我想去刘府的油行看看。”
赵铁的手指在卷宗上敲了两下,目光落在她发间翘起的一缕碎发上,那是小时候她偷爬县衙后墙,被酸枣刺勾的。
“戌时三刻,我在西市的茶棚等你。”他说,“带好你爹的底本。”
暮色彻底漫进来时,苏蘅走出捕快房。
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她脚边,她望着渐暗的天色,突然觉得那半枚带血的指甲,或许不只是威胁。
毕竟,她摸了摸怀里的檀木匣,里面父亲的字迹还带着墨香,有些事,总要见了光,才算是真的。
戌时三刻的西市茶棚飘着陈米香,苏蘅的官靴刚碾过青石板,就见赵铁的灰布斗篷在竹帘后晃了晃。
她裹紧怀里的檀木匣,袖中短刀的蓝布缠手蹭着腕骨,那是赵铁小时候给她编的,说“蓝布镇邪”。
“来碗姜茶。”赵铁掀开帘子,竹椅在地上拖出刺啦响,“小蘅最怕凉。”
苏蘅坐下时,茶盏里的热气糊了眼。
她摸出半张从文书房梁上抠下来的碎纸,边角还沾着松油:“油行的账册被撕了半页,日期是三月十五,和刘府借松油同一天。”
赵铁的指节叩了叩桌面,茶棚外传来梆子声,一更天了。“你想直闯油行?”他突然说,“刘大福的护院有十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