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您烧在祠堂,一份被您锁在库房,是不是?”她从袖中抖出那半块焦黑的陶片,“这‘福’字瓦罐,可是您刘府的?”
堂下突然炸开一片抽气声。
刘大福的扇骨“啪”地断成两截,翡翠坠子滚到苏蘅脚边。
他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染湿了月白缎子的衣领:“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苏蘅反手从张文手里接过账册,“赵铁的货单上记着您买了十车松油,县学的捐银流水里少了三百两,松油烧田契,捐银填窟窿,刘老爷好算计!”
“大人!”廊下突然传来一声喊。
赵铁裹着一身松油味冲进来,怀里抱着个缺了口的瓦罐,“小的给何家誊田契时,这瓦罐上刻了‘福’字,后来刘府的护院把它抢了去!”他掀开瓦罐,半卷焦黑的纸页露出来,“您瞧,这‘何’字还在呢!”
刘大福的膝盖“咚”地磕在青石板上。
他盯着那半卷田契,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见张文又捧着一摞账册走上前:“这是刘府近三年的银钱往来,每笔捐银都记着去向,小的昨夜在库房翻了半宿,连您给三姨太打金簪的钱都找着了。”
县太爷的惊堂木第二次拍响时,刘大福的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他望着堂上“明镜高悬”的匾,突然跳起来扑向苏蘅:“你个小典吏懂什么!
我刘家世受皇恩。。。。。。“
“住口!”县太爷猛拍桌子,“大靖律例可不管你家世!”他转向苏蘅,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苏典吏,你怎知这其中关节?”
苏蘅摸了摸耳后那颗红痣,喉糖的甜已经化尽,只余下清苦:“小吏只是把每本账册都当眼睛看,墨色深浅能辨新旧,纸纹横竖可分先后,烧了的田契,总在灰里留着影子。”
堂外的日头爬到了廊角。
苏蘅望着刘大福被衙役架出去时扭曲的脸,突然想起昨夜那把火。
他临走前淬毒的眼神还烙在她后颈,可更让她心悸的,是人群外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街角茶棚里,有个穿玄色锦袍的男子正端着茶盏,茶烟里的眼睛像淬过冰的刀。
“大人,州府来的急报!”
急促的马蹄声撞碎了堂前的寂静。
苏蘅转头时,正看见个戴红缨帽的差役翻身下马,腰间的铜铃震得叮当响。
他攥着的信笺被风掀起一角,隐约能看见“漕运”“盐引”几个字。
县太爷的脸瞬间白了。
苏蘅摸着袖中那半片焦纸,突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刘大福不过是块问路石,真正的风雨,才刚要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