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锥子,“你怎么拿到的?”
“昨夜翻了钱广的梁上铁盒。”苏蘅掀开袖管,露出手肘上的红痕,“他房里的灯油掺金箔,和档案室的碎金粉一样,这十年他用金箔混在灯油里,烧了多少账?”
王大人突然站起身,官靴碾得青砖响:“立刻叫三班书办来议事!”他绕过案几,拍了拍苏蘅的肩膀,力道重得几乎要把人按进地缝,“你且说,要怎么拿他?”
辰时三刻,县衙东厅的门“砰”地撞上。
钱广的算盘摔在地上,算珠滚得到处都是。
苏蘅捏着那张被篡改的账册,指尖点在墨色深浅不一的“叁仟两”上:“这页是新补的,纸纹比前后两页密三道,墨里掺了松烟,您去年腊月才换的墨匠,对吧?”
钱广的脸白得像刷了层浆糊,嘴角直抽:“王大人,这是栽赃!”
“栽赃?”张文从怀里掏出半枚金叶子,“昨夜在城西破庙后巷捡到的,和您房里灯油里的金箔纹路一样。”他又指了指苏蘅,“苏典吏还说,您梁上铁盒里的契纸,骑缝印的朱砂是漕运司特供的朱膘,”
“够了!”王大人拍案,惊得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去钱广家搜查!”他转向苏蘅,目光里烧着火,“你带张文去,仔细着,莫要漏了什么。”
钱广的腿一软,扶着椅背才没栽倒。
苏蘅弯腰捡算盘珠时,瞥见他靴底沾着新泥,和城西破庙外的红土一个颜色。
她捏着算珠站起身,阳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珠身发亮。
“走。”她对张文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去看看钱大人家的老槐树底下,藏着什么宝贝。”钱广家的朱漆门被张文一脚踹开时,苏蘅闻到了浓重的沉水香,比他账房里的更腻,混着潮气直往鼻腔里钻。
钱广踉跄着扑过来要拦,被两个衙役反剪了胳膊,脖颈上的青筋鼓得像蚯蚓:“苏蘅!
你敢私闯民宅,“
“钱主管忘了?”苏蘅绕开他乱踢的官靴,目光扫过院角那棵两人合抱的老槐树,“王大人签了搜查令,您房梁上的铁盒都交出来了,还差这院子里的?”她蹲下身,指尖划过槐树根处新翻的浮土,和钱广靴底的红泥一个颜色,“张文,拿铁锨来。”
张文应了声,从墙根抄起铁锨。
阳光透过槐叶漏下来,在他后背上洒了片碎金。
第一锨下去,泥土里就滚出半块青石板。
苏蘅蹲在旁边,看着张文撬开石板,下面的土坑泛着湿冷的潮气,埋着三只半人高的樟木箱子。
钱广突然剧烈挣扎,额头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别开!
那是我给老娘备的棺材本,“
“棺材本用金叶子垫箱底?”苏蘅没回头,盯着张文掀开第一只箱子。
金器碰撞的脆响像落了串银铃,整箱整箱的金锭、银铤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最上面还压着块绣着“漕”字的红绸。
她喉结动了动,想起灶膛里那十二张契纸,原来税银不是折成例银送往上头,是直接进了钱广的私囊。
第二只箱子里是整整齐齐的账册。
苏蘅抽了一本翻,第一页就写着“大靖二十三年八月十五,县库银三千两,漕运司例银折金”,后面跟着一串名字,从里正到书办,连王大人的师爷都签了押。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十年了,怪不得每次查账都查不出端倪,原来从上到下都被钱广用金银喂饱了。
“第三只箱子。。。。。。”张文的声音突然发紧。
苏蘅抬头,见他正掀开最后一只箱子,里面码着的不是金银,是一叠叠盖着州府大印的空白田契。
最上面一张的骑缝印还没干透,红泥沾在箱壁上,像溅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