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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别急。”苏蘅又招了招手,李老板扶着药箱从侧门进来,小女儿缩在他身后,辫梢系着的红绳还沾着草屑,“李老板的小女儿昨日在柴房躲了一宿,钱广被关进去时,可是喊了‘松雪斋的周东家’,周东家是谁,陈大人比小吏清楚。”

    李老板突然扑通跪下,拽着陈县丞的官靴:“大人您说烧我药铺埋我闺女,可小的没做亏心事!

    这账本子是十年前您来药铺抓药时,亲自批的’准支‘啊!“他颤抖着指向账页角落的朱砂印,”您看这印泥,和您签押房里的’陈立之印‘一个模子!“

    堂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陈县丞的官靴尖抵着李老板的手背,却连半分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望着那方熟悉的印鉴,喉结动了动,突然扑向公案要抢账册:“这是伪造的!

    王兄,你我同科进士,“

    “够了!”王县令拍响惊堂木,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来,“陈立,你当本县是瞎的?

    这印泥是苏典吏前日从你签押房墨匣里取的样,比对过了。“他转向苏蘅,目光里多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郑重,”苏典吏,继续说。“

    苏蘅深吸一口气。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像擂鼓,像破阵。“税银亏空的银子,都通过松雪斋转去了漕运司。

    钱广是棋子,李老板是靶子,真正的后手。。。“她盯着陈县丞煞白的脸,”是陈大人想借这案子,把水搅浑,好让漕运司的人把脏钱洗干净。“

    “胡说!”陈县丞突然拔高声音,可尾音发颤,“你一个小小典吏,凭什么查上官?

    本县丞要去州府告你!“

    “凭什么?”苏蘅从怀里摸出块玄色令牌,往案上一扣。

    令牌背面的云纹在光下流转,正是州府推官前日秘密给她的“查案符”,“凭州府推官大人信得过小吏的本事。

    陈大人若要告,不妨连推官大人一起告,不过推官大人此刻,应该在松雪斋查账呢。“

    陈县丞的膝盖“咔”地一声磕在青砖上。

    他望着那方令牌,突然笑了,笑得眼角泛出泪:“好,好个苏典吏。。。你当这就完了?

    漕运司的水,深着呢。。。“

    “深不深,总要探一探。”苏蘅弯腰拾起地上的账册,指尖拂过“陈立”二字,“但至少今日,陈大人的账,该清了。”

    王县令挥了挥手,两个衙役上前架起陈县丞。

    陈县丞的皂靴在青砖上拖出两道灰痕,他突然扭头盯着苏蘅,声音里裹着血沫:“你等着。。。会有人来取你项上人头。。。”

    “退堂,”

    衙役的喊堂声还没落下,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得得”的马蹄响撞破晨雾,由远及近,像敲在人心口的鼓点。

    苏蘅攥紧手中的账册,抬头望向堂外。

    晨雾里隐约能看见两骑快马,马背上的人穿着玄色官服,腰间的鱼符在雾里闪着冷光。

    她的后颈又泛起凉意。

    这凉意不是害怕,是猎手嗅到了更腥的血气,陈县丞的话应验得太快,快得像有人早就在等这一刻。

    马蹄声在衙门口顿住,接着是急促的拍门声。

    苏蘅迅速将账册塞进袖中,手指触到袖口的补丁,那里还藏着半块松雪斋的契纸,和漕运司的云纹拓印。

    “苏典吏。”王县令的声音从后堂传来,“外头来的是州府的人。”

    苏蘅理了理被扯皱的吏服,转身走向堂门。

    晨雾漫进来,沾在她睫毛上,像落了层细盐。

    她望着门外模糊的人影,心里突然冒出父亲教她看账时说的话:“墨色会褪,纸纹会旧,但人心的账,总会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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