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苏蘅刚转过照壁,湿冷的风便卷着铁锈味扑进鼻腔,大牢的方向传来钱广的骂骂咧咧,混着锁链撞击的脆响。
她攥紧袖中信筒的手微微发紧,正欲抬脚往那方向走,身后突然传来差役的低唤:“苏典吏留步!”
回头时,值房檐下的灯笼晃了晃,映出个生面孔的小差役。
他的皂靴沾着泥,腰间铁牌在风里撞出轻响,双手捧着个青布包,指节因攥得太紧泛着青白:“方才门房说您在,小的。。。小的是东市茶棚的帮工,有位穿月白衫子的客官让我捎这个给您。”
茶棚?
苏蘅眉峰微动。
她近日只在东市查过税银案相关的商铺,难道是。。。她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硬挺的纸页,青布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茉莉香,那是东市绣坊常用的熏香。
拆开布包的动作很慢,直到展开信纸的瞬间,瞳孔骤缩。
信纸上的墨迹未干,字是瘦金体,压着茶渍:“三日前夜,西水巷老槐树洞,见一人往墙根埋铁盒。”末尾画了朵半开的茉莉,正是李老板家绣坊的标记。
李老板被钱广污蔑私吞税银下了大牢,他的绣娘怎会。。。苏蘅突然想起昨日提审李老板时,那老商人盯着她腰间银簪说的话:“苏典吏这簪子的云纹,倒像我家那箱老绣样的底纹。”
“那客官还说,”小差役缩了缩脖子,声音更低,“戌时三刻,西水巷尾的破庙,他在那儿等您。”
破庙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时,苏蘅的鞋底已经沾了两寸厚的泥。
巷子里的灯笼早灭了,只有她袖中火折子的光,映出供桌上积灰的菩萨像,菩萨脚边蜷着个人,月白衫子被雨打湿,贴在背上显出嶙峋的骨节。
“苏典吏。”那人抬起头,竟是李老板的二徒弟阿巧。
她左脸肿着,嘴角渗血,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我。。。我不是要跑的。
前日钱主管的人来搜绣坊,翻出我藏的账底子,打我逼我指认师傅。
可那账底子是假的,真的。。。真的在城南废宅的地窖里。“
苏蘅蹲下身,借着火光看见阿巧手腕上的青紫色指痕,和李老板被押解时,差役攥他的力道一模一样。“你怎知我会信你?”她声音放软,却没放松警惕。
阿巧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有道月牙形的疤:“三年前您替我阿爹翻案,他临终前让我记着,苏典吏看卷时会用银簪挑开纸页,说‘墨色深的地方,藏着人心最黑的事’。”
苏蘅的银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三年前替老鞋匠翻案时,她确实总用银簪挑开被篡改的状纸,那时她刚女扮男装入衙,连银簪都是阿爹临终前塞给她的,说“这是你娘的陪嫁,紧要时能当刀使”。
“地窖入口在废宅东墙第三块青石板下,”阿巧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钱主管每月十五夜里去那儿,我跟了他三次。
里面有本黑皮账,记着从县到州再到京里的分银数目,连漕运银的流向都标得清楚。“
废宅的门是张文用铁尺撬开的。
他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雨,举着灯笼照向斑驳的东墙:“第三块。。。这儿?”青石板边缘有半道刮痕,和阿巧描述的“用铜钥匙刻的记号”分毫不差。
苏蘅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石板缝,就听见地下传来空洞的回响。
两人合力掀开石板时,霉味混着铁锈味“轰”地涌上来。
张文的灯笼往下一探,照出个半人高的铁箱,锁孔里塞着团油布,拆开油布,里面是串铜钥匙,还带着体温。
“看来钱广今晚本来打算来取。”苏蘅的声音发颤。
她插入钥匙的手稳得反常,锁簧“咔嗒”一声弹开的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