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福去乡下逼田契时,曾当街踹翻过卖糖葫芦的老头。
“刘老爷说。。。。。。说只要抢回账册,赏五十两。”那侄子疼得直抽抽,“我们没想杀人。。。。。。”
“放屁!”苏蘅扯过桌上的抹布堵住他的嘴。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刀,刀身映出她发红的眼尾,方才被火星子燎到的,火辣辣地疼。
张文递来帕子,她接过来按在眼上,这才发现手在抖,像筛糠似的。
“东西都在?”她突然抓住张文的手腕。
“檀木匣在我枕头底下,用棉被裹了三层。”张文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镜片上沾着汗,“你床底的暗格。。。。。。我进来时看了,砖没动过。”
苏蘅闭了闭眼。
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喽,”尾音被风卷着,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张四还在骂骂咧咧,被差役踹了一脚,立刻噤声。
她蹲下身,扯下张四腰间的钱袋,倒出几枚铜钱,都是新铸的“大靖通宝”,铸纹清晰得很,和刘大福上个月捐给县衙修桥的“旧钱”截然不同。
“带他们去班房。”她对差役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明早我要亲自审。”
差役押着人走后,张文帮她收拾满地狼藉。
烛台歪在墙角,蜡油凝在青砖上,像凝固的眼泪。
苏蘅捡起爹的青瓷笔洗,笔洗上裂了道细纹,方才铁尺砸门框时溅起的木屑划的。
她摸了摸那道纹,突然笑了:“倒成了传家宝。”
“苏典吏。。。。。。”张文欲言又止,“刘大福这次栽了,可他表兄是州府赵参军。。。。。。”
“所以明早我要第一个去见王大人。”苏蘅把笔洗轻轻放回案头,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她发间的银簪泛着冷光,“有些话,得趁血还没凉的时候说。”
她推开窗,夜风吹进来,带着露水和青草的味道。
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雄鸡的啼鸣。
苏蘅摸了摸床底的暗格,确认残卷还在,这才解开发髻,把银簪插回妆匣,明天要穿公服见官,银簪太招眼。
妆匣的铜锁“咔嗒”轻响时,她听见院外传来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
是刘大福的马车?
还是王大人的仪仗?
她没细想,只把《唐律疏议》翻到“贼盗”篇,烛火在纸页上跳了跳,映得“诸夜无故入人家者,笞四十;伤杀者,以斗杀伤论”几个字格外清晰。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