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丁佳妮的帆布鞋在教室后门的台阶上碾出细碎的响,晨雾裹着梧桐叶的清苦漫进领口。
她盯着黑板上未擦净的函数图像,对称轴像道永远跨不过的坎,而课本边缘的吉他涂鸦正洇开墨水,把“高考倒计时60天”的红笔字染成扭曲的琴弦。
“佳妮,又迟到。”
班主任的目光扫过她乱蓬蓬的马尾,粉笔在黑板上敲出急促的点,“坐直了,别总盯着窗外。”
她慌忙翻开练习册,却看见昨夜练吉他时留下的指痕,在纸页上压出浅红的印子——左手四根手指的老茧褪了又长,裹着她偷偷写在琴颈上的“WJL”。
闺蜜陈小雨的纸条从抽屉缝里滑出来,画着歪扭的奶茶杯:“第三节体育课溜去‘蜜雪冰城’,新品摇摇奶昔第二杯半价。”
丁佳妮摸着纸条上晕开的水彩,想起上周在天台练琴时,陈小雨举着手机录视频说“你弹《夜空中最亮的星》时,痘痘都在发光”。
她对着小镜子抿了抿嘴,脸颊的痘印在晨光里泛着淡褐,像撒了把碎咖啡豆。
操场的广播操音乐响起时,两人猫着腰溜出后门,校服外套的拉链刮过门框发出刺啦声。
奶茶店的门铃叮当作响,陈小雨站在柜台前,马尾辫上的荧光发卡晃得丁佳妮眯起眼:“这次我请客,上周你教我弹《海阔天空》的solo,够换十杯奶昔了。”
吸管戳破奶昔的泡沫时,陈小雨突然凑近,盯着她指尖的老茧:“听说陆明轩的银杏乐队,缺吉他手……”
话没说完就被丁佳妮的咳嗽打断,果肉呛进气管,她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平凡的五官、泛油的额头、藏在刘海下的小痘痘。
突然想起妈妈裴敏在卧室看见她偷拿银杏叶拨片时,眼里闪过的担忧:“小祖宗!那可是你的命根子,怎么敢随便拿来玩……”
“我才不去。”
丁佳妮吸溜着奶昔,冰块撞得吸管咚咚响,“人家要的是帅哥美女,我去了只会拖后腿。”
陈小雨突然掏出手机,翻出她在天台练琴的视频:“陆明轩都转发了,说你弹《银杏下的呢喃》时,像把生锈的刀切开乌云……”
话尾的笑被推门而入的风揉碎,丁佳妮看见陆明轩抱着琴盒走过。
琴盒上贴着“银杏乐队”的贴纸,和她妈妈藏在衣柜深处的吉他拨片图案一模一样。
放学后的音乐教室飘着松节油的气味,丁佳妮摸着老旧的木吉他琴弦,金属凉意渗进指腹的茧。
琴颈上的“WJL”是她用修正液写的,三个月前在便利店看见穿警服的男生时,鬼使神差地描下他警号的前三位。
窗外的夕阳把谱架照成金色,她闭上眼睛,任由琴弦在指尖震颤,像在静伏着的银杏叶堆里惊起第一缕簌簌。
“咚……”
教室门被撞开,陈小雨举着手机冲进来,屏幕上是陆明轩的私信:“今天晚上来仓库,试试合声?”
丁佳妮的手指猛地扣住琴弦,疼得倒吸凉气,却看见陈小雨眼里跳动的光,像她第一次完整弹完《真的爱你》时,琴箱里反射的月光。
暮色漫进教室时,丁佳妮的校服袖口沾满松灰。她摸着琴颈上的“WJL”,突然笑了。
那些被妈妈念叨的“没前途”,被老师划掉的“不务正业”,此刻都变成琴弦上的颤音,在即将到来的仓库合声里,织成一片属于自己的星空。
而藏在储物柜深处的吉他,终于不再是偷偷摸摸的梦想,而是墙角里的银杏叶,第一次被拾起时抖落的、带着憧憬的微光。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丁佳妮的课本上多了行潦草的歌词:“
就算银杏叶缠满蛛丝,也要弹断所有琴弦。”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