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射礼中的君子之道:儒家竞技伦理的文明省思
清代
“骑射”
作为满洲
“根本”,在保留军事功能的同时,进一步向世俗娱乐渗透。北京的
“善扑营”
本为宫廷摔跤机构,却衍生出民间
“射虎社”
等竞技团体,其成员
“衣短后之衣,执竹弓木矢,以射为戏”,将射礼转化为市井娱乐。在《红楼梦》第二十六回中,贾宝玉与薛蟠等人
“在院内射鹄子取乐”,射礼已从贵族礼仪变为富家公子的消遣,折射出传统竞技伦理的世俗化转型。
(四)辽金元:骑射文化的双向融合
辽代契丹族的
“瑟瑟仪”
将射柳与祈雨结合,皇帝
“射柳者以毡帽接地,得柳者欢呼,不得者以冠履罚之”,既保留草原民族的竞技传统,又吸纳汉族礼仪元素。元代
“贵由赤”(长跑比赛)与射礼并行,其
“起自上都,至大都,越三时而后至”
的规则,体现了蒙古帝国对多元竞技文化的包容,这种
“各美其美”
的竞技观,暗合孔子
“和而不同”
的哲学。
(五)明清天主教文献中的射礼书写
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在《中国札记》中,详细记录了明代乡射礼的场景:“士大夫执弓而立,进退周旋必中礼,其容肃,其气沉,观者皆叹服”。他将射礼与欧洲骑士精神对比,认为
“中国之射,重德甚于重技,与基督教‘荣誉即美德’有相通之处”。这种跨文化书写,为射礼伦理的全球传播提供了早期样本。
四、现代性冲击下的竞技伦理:从
“礼争”
到
“力争”
的范式转换
工业文明的兴起,使竞技精神发生根本性转向。当奥林匹克五环取代青铜箭靶,当兴奋剂检测替代
“揖让之礼”,孔子的竞技哲学在现代性浪潮中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一)竞技的祛礼化与工具化
现代体育的职业化、商业化,使
“争”
的本质从
“德胜”
异化为
“力胜”。1988
年汉城奥运会,本约翰逊因服用兴奋剂被剥夺金牌,暴露了竞技伦理的崩塌;2020
年东京奥运会,部分国家为奖牌榜排名刻意操纵参赛项目,将
“更高、更快、更强”
的口号异化为国家主义的工具。这种
“为争而争”
的取向,与孔子
“争也君子”
的理念背道而驰。
(二)传统射礼的现代性转化
在日本,“弓道”
将射礼传统转化为现代竞技伦理的典范。弓道强调
“射法八节”(踏台、构身、备弓、举弓、打合、离见、残心、反省),每一个动作都蕴含
“敬天爱人”
的哲学内涵。弓道大师阿川正藏在《弓道与禅》中写道:“弓道的终极目标,不是射中靶心,而是射中自己的心。”
这种将竞技视为
“修心”
的理念,完美继承了孔子
“反求诸己”
的竞技哲学。
在中国,“现代射礼”
的复兴尝试正在进行。河南洛阳的
“礼乐复兴社”
定期举办仿古射礼,参与者身着汉服,行
“三揖三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