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风里轻轻晃动,像极了话本里描绘的书生模样。
谁她抓起案头的镇纸,却听那衣角主人朗声道:叨扰小姐雅兴,在下途经此地,闻琴音而忘归,失礼了。
声音清朗如松间清泉,带着几分江南口音。玉娘刚要呵斥,忽觉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多年前的某个月夜,她也曾这样推开窗,看见白衣书生立在月光里,腰间玉佩刻着方字。
夜深露重,公子请回吧。她定了定神,正要关窗,却见那书生竟轻轻一跃,翻过丈许高的院墙,落在葡萄架下。月光穿过叶隙,在他肩头织出一片碎银,面容清俊如玉,眼底似有星河流动,腰间果然挂着一块羊脂玉佩,只是刻字被阴影遮住,看不真切。
小姐琴技出神入化,只是曲调太过哀伤。书生作揖时,袖口扬起一缕松木香,可是心中有愁
玉娘后退半步,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像只受惊的蝴蝶。她这才注意到,书生脚下竟没有影子,青砖上唯有月光流淌,映出他衣摆的褶皱。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她摸到身后的琴架,指尖触到断弦,忽然想起张妈白天说的话:方公子早已不在人世。
书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低笑出声:在下姑苏方墨,不过是个迷途书生,小姐何出此言他上前半步,玉娘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味,竟与父亲书房里的熏香一模一样。
墙外更夫敲了两下梆子,已是子时三刻。玉娘望着书生身后空空如也的砖墙,只觉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忽听陈氏在隔壁咳嗽两声,她猛地清醒过来,抓起镇纸砸向对方:再不离开,我便喊人了!
镇纸擦着书生耳畔飞过,啪地砸在院墙上,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书生不躲不闪,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白玉簪上,瞳孔忽然收缩:这簪子……小姐从何处得来
玉娘下意识按住簪子,却见书生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似悲似喜,竟伸手要来触碰。她惊退半步,后腰撞上琴架,哗啦一声,断弦古琴轰然倒地,弦声划破夜寂,惊得陈氏举着烛台冲进来:玉娘!出什么事……
烛光照亮书生的脸,陈氏手中的烛台当啷落地,蜡油泼在青砖上,像极了当年陈家大院的血迹。她踉跄着后退,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唯有死死盯着书生腰间的玉佩。
母亲!玉娘扶住陈氏颤抖的肩膀,却见书生对着陈氏深深一揖:伯母安好,侄儿方墨,特来……
滚!陈氏忽然尖叫着抓起门后的扫帚,劈头盖脸打过去,你爹害死我夫君,如今还要来害我女儿滚!滚出青阳县!
玉娘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书生方墨眼中闪过痛楚,却未躲避,任由扫帚打在肩头。他退到院墙边,对着玉娘苦笑:明日卯时,西街桥头,望小姐听我一言。说罢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陈氏瘫坐在地上,死死攥着扫帚柄,指节发白。玉娘这才发现,母亲鬓角的白发竟比三日前多了许多,像秋夜里的霜。
娘,他……他真是方表兄玉娘扶她起身,触到她后背一片冷汗。
陈氏盯着方墨消失的方向,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咳出几点血沫:别问了,以后……再也别见他。
是夜,玉娘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摸出怀里的半块碎玉,借着月光与梦中的玉佩比对,竟发现纹路严丝合缝。窗外竹影摇曳,像极了方墨作揖时扬起的衣袖。她想起他看白玉簪时的眼神,想起母亲看见他时的惊恐,忽然觉得这青阳县的月光,竟比金陵的火场更令人心惊。
五更天时,她终于迷迷糊糊睡去,梦见自己站在一口古井边,井中倒映着两张面孔:一张是她的,一张是穿月白襦裙的陌生女子。女子对着她笑,腰间挂着与方墨
identical的玉佩,忽然有血从井底涌出,染红了她的裙裾……
玉娘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