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匿名诊疗委托
暴雨砸在诊所玻璃窗上的时候,我正对着最后一位患者的沙盘发呆。沙粒堆砌出扭曲的塔楼,顶端插着半截折断的听诊器。墙壁上的老式挂钟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分针在三点十七分的位置剧烈震颤。
金属信箱传来异样的响动。我走到玄关时,发现门缝下漫进来的雨水泛着诡异的靛蓝色。贴着青苔的铜制信箱里,躺着个用蜡封口的牛皮纸信封。火漆印是倒置的蛇杖标志,在壁灯照射下,蛇鳞泛着磷火般的幽绿。
委托人要求调查三年前在南山疗养院失踪的神经学教授顾明远,随信附上的照片里,那位戴着圆框眼镜的老者站在疗养院蔷薇花墙前,脚边蹲着只通体雪白的猫。诡异的是当我将照片倾斜四十五度,白猫的眼珠突然转向镜头,虹膜里映出个穿病号服的身影。
出租车在盘山公路抛锚时,远光灯照出锈迹斑斑的铁艺门牌。南山别苑四个字缠绕着藤蔓,月光下像四条绞死的蛇。替我开门的护士白小玲举着复古煤油灯,暖黄光晕却照不出她的影子。她制服胸牌上的入职日期是2042年4月,可边缘磨损程度至少超过十年。
林医生最好记住第一条规则。她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电流杂音,高跟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节奏突然错乱,如果看见穿红色拖鞋的老人......
后半句话被尖锐的耳鸣声切断。走廊拐角处传来胶底鞋摩擦地面的声响,有个佝偻身影正背对我们拖地。浑浊的水桶里浮着几缕白发,老人左脚赫然套着猩红色的橡胶拖鞋,鞋跟处粘着片枯萎的蔷薇花瓣。
3.1415926535!我几乎是吼出这串数字。白小玲手中的煤油灯噗地爆出青色火苗,那个身影连同水桶瞬间坍缩成墙上的水渍。护士小姐的嘴角以不自然的角度向上扯动:适应得真快呢,不愧是顾教授推荐的人选。
院长室门前的铜铃无风自动,我摸向大衣内袋的银色怀表——那是火灾后唯一留下的遗物。指尖触到表壳浮雕的瞬间,余光瞥见走廊尽头有扇门悄然开启,成排的玻璃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但白小玲已经将病历夹塞进我怀里。
纸质档案散发着福尔马林的气味。翻到第七页时,我发现所有诊断结论栏都呈现出被液体浸泡过的褶皱,墨迹在空白处游动成细小的漩涡。某个漩涡中心隐约浮出认知污染的字样,但下一秒就消散无踪。
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走廊灯光倏然转为暗红色。白小玲的瞳孔收缩成两道竖线,她机械地抬起右手指向安全通道:宵禁时间要到了,您的房间在......她的喉管里突然发出磁带卡带的咯咯声,腕表表盘上的数字开始逆时针飞转。
我后退时撞上了移动医疗车,托盘里的手术刀叮当作响。最深那层抽屉半开着,露出半截染血的约束带。消毒水味里混进了铁锈味,怀表的齿轮声与挂钟的滴答声在耳膜深处形成诡异的共鸣。
当应急灯重新亮起时,护士小姐已经恢复成标准的微笑表情,仿佛刚才的异常只是电压不稳造成的幻觉。她递来的门卡背面印着C栋302的字样,可金属表面反射出的房间号却是用血指抹出的B栋207。
第二章:错位的病区
门锁发出老式机械钟上发条的声响。推开C栋302室房门的瞬间,霉味混着消毒水味涌出来,像是有人把陈年病历卡泡在了福尔马林里。壁灯滋啦闪烁两下,照亮床头柜上摆着的青铜铃铛——和院长室门口的款式完全相同。
衣柜里的深蓝色病号服让我后颈发凉。编号0729的刺绣针脚歪斜,领口残留着暗褐色污渍。当我用怀表表链挑起衣服时,布料突然渗出冰冷的触感,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织物纤维注视着我。衣柜深处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可伸手摸索时只触到潮湿的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