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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绣楼血

    我至今仍能清晰的记起自己学会画眉的那一年。

    扬州城门的青砖纹路,那些纵横交错的沟壑里镶嵌着暗红血痂,像一张永远结不了痂的伤疤。

    母亲用颤抖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可血水依旧渗出她的指缝,在我的视野里洇开一片猩红的雾。

    三娘,看清楚了。她声音似浸过冰水的刀刃,这就是忠良的下场。

    春寒料峭的风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城墙上悬着十二颗头颅,父亲的头颅在最中间,发冠被削去半边,花白鬓发垂落下来,正巧挡住脖颈断口。

    我盯着他微张的唇,恍惚听见昨日书房里的那句清者自清,此刻却成了凝固在枯唇间的嘲弄。

    运菜车在石板路上颠簸,腐烂菜叶的气味与血腥味在狭小空间里发酵,母亲将我压在身下,我们蜷缩在掏空的冬瓜堆里,车轱辘每转一圈,她腕间的翡翠镯子就撞一次车板,清越声响混着车夫哼唱的俚曲:

    朱门酒肉臭呐......路有冻死骨......

    我突然剧烈颤抖。

    三日前,父亲还在教我用紫毫笔描《女诫》,墨汁溅到了袖口,他却笑着刮我鼻尖:我家三娘这手字,倒比隔壁王家小子还遒劲。

    然而此刻他干涸的血却正顺着城墙缝隙滴落,将护城河的春柳染成斑驳的赭色。

    记住这味道。母亲指甲掐进我腕骨,疼痛让我不由自主的咬住了舌尖,裴家女儿要活成刀鞘里的刃。

    破庙瓦檐滴着夜雨,火堆映出母亲拆解云锦衣料的手,金叶子在火光里翻飞,每一片都刻着工部督造的暗纹。

    我突然想起半月前,父亲盯着漕运账册彻夜不眠,砚台里的墨结了冰,他蘸着雪水写下最后一道奏折。

    娘,爹爹真的通敌了吗我摸着云锦衣料上烧焦的并蒂莲纹。

    母亲拆发簪的动作顿时停住,银簪尖在青砖上划出火星。

    你看那十二颗头颅,她将金叶子塞进我贴身小衣,除了你爹,剩下十一人都是昨夜递折子的言官。

    雨声中传来马蹄铁哒哒......的声响,母亲急忙把我推进神龛后的暗格,腐坏的幔帐拂过脸颊时,我听见刀剑出鞘的铮鸣,透过缝隙,看见三个黑衣人正在翻捡我们遗留的包裹,领头那个腕间系着五色丝绦,那是端阳节时工部赏赐的样式。

    搜仔细点。那人用刀尖挑起烧剩的襁褓残片,裴夫人最擅苏绣,一寸布都不许遗漏。

    母亲突然从梁上跃下,银簪精准刺入对方咽喉,血液喷溅在斑驳的佛像金身上,给悲悯眉眼添了三分妖异。

    我第一次知道,母亲会武,她夺过腰刀反手劈开另一人胸膛时,裙裾绽放出了暗红色的花。

    最后一个黑衣人被削去了双足,此时正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母亲踩住他咽喉,声音比刀锋更冷:谁派你们来的

    尚书大人......说不能留活口......那人突然瞪大眼睛,盯着母亲的手腕说道:您腕上的镯子...是去年运河清淤的......

    刀光闪过,头颅滚到我藏身的暗格前,母亲用染血的手指合上那双眼皮,轻声道:原来是他。

    当夜我们在乱葬岗焚毁了尸体,母亲教我如何用腐土掩盖血腥味,当火焰吞噬最后一具尸身时,她突然扯下了我右耳的明月珰,鲜血顺着耳垂淌进衣领,我死死咬住嘴唇不停地呜咽。

    从今往后,裴家三娘子死了。她将耳坠扔进火堆,你叫裴珩,是裴家远房侄子。

    我摸到耳洞处温热的血,突然想起晨起时丫鬟梳头说的吉祥话:小姐这对明月珰,将来定要配金丝绣球冠的。

    火堆里传出细微爆裂声,金丝熔成了赤红的泪。

    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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