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财神局:银铃渡苍生
闽南雨季的潮气裹着咸腥海味,像黏腻的蛛网般渗入青河镇的每道砖缝。
阿岁蜷缩在天后宫滴水兽下,褪色的蓝布衫被雨水洇出深色水痕,发间别着的半朵素馨花早已枯萎——那是母亲下葬时她偷偷摘下的,花瓣边缘卷曲如垂死的蝶。
脖颈处淡粉色的疤痕因紧张微微发烫,那道幼时跌落礁石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急促的心跳突突跳动。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潮湿的石板上留下月牙形的血痕,目光死死盯着第七具裹着红绸的小棺材。
棺木缝隙渗出的黑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铜钱形状,每一滴都仿佛在诉说着不祥,让她不禁想起母亲临终前反复呢喃的呓语:
银铃响,财神降,莫贪钱财渡人忙。
夭寿哦!老茶客老李头猛地把紫砂壶掼在八仙桌上,褐色的茶渍瞬间溅湿了褪色的招财进宝春联。
他布满老茧的手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碗里未化的糖霜簌簌作响,这月第七个囝仔,肚脐都生着铜钱大的黑斑,保生大帝庙的香灰拌着井水喝了都没用!
茶馆里二十余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角落,阿岁攥着腰间那串银铃缓缓起身。
这串由九枚铃铛串成的银铃,每枚都刻着不同的财神纹样,边缘缠绕的红丝线是母亲临终前最后的绣品,如今已被岁月磨得发白,却依然坚韧地系在铃铛上。
昨夜,拄着海螺纹路竹杖的土地公闯入她的梦境,白须沾满咸涩的海雾:
要救八万生灵,须得凑齐八路财神,取银八百万两。记住咯,金门风,澎湖雨,不如人心三寸火。
可王富贵那句再敢妖言惑众就浸猪笼仍在耳边回响,阿岁的心跳快得像要冲破胸腔,喉咙发紧,仿佛吞下了鹭江的咸水。
我...阿岁刚开口,棺材队伍中突然传来孩童啼哭。
送葬人掀开红绸,本该死去的五岁孩童睁着浑浊的金瞳,用沙哑的声音喊出她的名字。人群瞬间炸开锅,惊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王富贵的家丁趁机挥舞棍棒驱散众人,混乱中,阿岁捡到孩童攥着的半块刻有财神纹的玉佩。
她借着雷光细看,后颈泛起阵阵凉意——玉佩上的图腾与母亲临终前在她掌心画的符号分毫不差。
可当她翻转玉佩,内侧一行微小的血字映入眼帘:勿信财神,皆是骗局,寒意顺着脊柱直冲天灵盖。
镇公所内,檀木门槛硌得阿岁膝盖生疼。
她望着正厅剥落金漆的明镜高悬匾额,听着王富贵的翡翠扳指有节奏地敲击太师椅扶手,咚咚声似催命鼓。
财神庙的签诗你当圣旨镇长的鹿皮靴碾过她散落的发丝,龙纹靴底的红泥印在苍白脸颊,明日辰时若拿不出法子,就把你沉进鹭江喂鲨鱼!
阿岁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镇长,那些孩子的病...和七十年前的河神祭典有关。她举起玉佩,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这块玉佩怎么解释你腰间的河神图腾,和它一模一样!
大胆贱民!竟敢伪造物证!
王富贵猛地拍案,翡翠扳指应声碎裂。
他袖口滑落,青鳞上赫然浮现出与玉佩相同的暗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当年的事也是你阿母编造的谎言!
子夜的财神庙弥漫着线香的霉味,墙角的招财进宝壁画被潮气浸出大片黑斑。阿岁刚点燃三炷香,火苗突然诡异地弯成莲花状,供桌上的酥油灯接连爆出九朵灯花。
八个虚影踏着青烟浮现,戴浩然巾的文财神摇着折扇,扇面上知足常乐四字泛着金光:小娘子可知,求财神得破三关九难此乃闽南财神道的古规。
头一关,试贪嗔。
利市仙官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