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卫国给援越抗美战士写的信,整整三个月,他每周都要寄去自己抄的毛主席诗词。
图书馆的相遇像片偶然落在春水的花瓣,在两个少年心中激起细微的涟漪。钱英发现,叶卫国总在午休时坐在操场角落的梧桐树下,膝盖上摊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阳光穿过叶子,在他眉间织出跳动的光斑。而叶卫国每次经过女生宿舍,都会看见晾衣绳上飘着钱英的白手帕,边角绣着小小的木棉花,像落在雪地里的火苗。
真正的交集始于那场暴雨。钱英抱着作业本跑过操场时,看见宣传栏的报头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她刚伸手去扶,生锈的铁皮突然划破指尖,血珠滴在向雷锋同志学习的标题上。下一秒,叶卫国的白手帕已经按在她伤口上,带着体温的薄荷味混着铁锈味,让她想起外婆熬的草药茶。
别动,我带你去校医室。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左手接过她怀里的作业本,右手轻轻托住她的手肘。钱英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比头顶的雷声还要响。校医室里,紫药水涂在伤口上凉丝丝的,叶卫国蹲在她面前,专注地替她包扎,领口的蓝布补丁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我爸是造船厂的钳工。他忽然开口,指尖捏着纱布的动作很轻,小时候我总偷他的工具做飞机模型,有次被铁丝划到,就是这样的伤口。他抬起手腕,那道浅褐色的疤痕在台灯下像道褪色的虹。
钱英忽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他借的《航空知识》里夹着张字条,用铅笔写着:长大了要造中国自己的大飞机,载着妈妈去北京看毛主席。她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忽然觉得,这个总穿打补丁衬衫的男生,心里装着比天空还要辽阔的梦。
暴雨在黄昏时停了,晚霞把操场染成橙红色。叶卫国帮钱英抱着作业本走在前面,忽然转身说:钱英,你知道吗木棉花的花语是珍惜眼前人。他的耳朵红得比晚霞还亮,说完就快步流星地往前走,留下钱英在原地,看着他白衬衫后背的水痕,像朵开在暮色里的木棉花。
第二章·相恋·弄堂里的星光(1966年·上海)
弄堂里的煤炉腾起袅袅白烟,钱英蹲在自来水龙头前搓洗校服,指甲缝里还留着批改作业的红墨水。初三的她已经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而叶卫国即将毕业,每天都在为考航校做准备。
英英,帮我看看这道题。叶卫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跑完步的喘息。他把数学卷子摊在水泥台上,指尖划过一道几何题,袖口还沾着造船厂实习时的机油。钱英看着他草稿纸上画满的辅助线,忽然发现,那些线条连起来,竟像架展翅的飞机。
他们常常在弄堂的路灯下做题,蝉鸣声里,叶卫国会突然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那是北斗星,等我开上飞机,就能离它们更近了。钱英看着他眼里跳动的星光,忽然觉得,比起遥远的星星,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睛,才是她见过最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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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傍晚,叶卫国神神秘秘地把钱英叫到仓库顶楼。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她看见满地的梧桐叶被摆成心形,中间用粉笔写着英英,我喜欢你。晚风掀起他的蓝布衫,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背心,那是他妈妈用旧窗帘改的。
我知道现在谈这个太早。他抓着后脑勺,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但我怕考航校离开后,就没机会说了。钱英,你愿意等我吗等我成为飞行员,就带着你飞遍全中国。
钱英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她想起上个月在图书馆,看见他躲在角落抹眼泪——因为体检时查出轻微扁平足,航校的梦想可能破灭。此刻他眼里重新燃起的光,比任何星辰都耀眼。她点头时,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有片叶子落在他发梢,像只停驻的蝴蝶。
恋爱的时光像杯加糖的麦乳精,甜得让人眯眼。叶卫国会在早自习时把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