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之吧。
说完,我不再看她,径直登上了马车。车轮滚滚,很快便将她和那间小小的绸缎摊子,远远甩在了尘埃之后。
绸缎摊子后来我才知,因牵涉赵家旧案的一些账目往来,在她试图送还玉簪的次日,她那赖以为生的最后一点营生,也被官府查封了。想必,那断簪,是她最后的挣扎与试探吧。
可惜,我萧远的心,早已坚如磐石,再也不会为任何虚情假意所动摇。她的凄惨与麻木,于我而言,不过是因果报应的又一个注脚。
(十)云泥殊途再偶遇,浮华散尽不相干
又是数年光阴流转。
凭借着在两淮盐运使任上的卓越政绩,以及萧家在朝堂与商界的深厚根基,我步步高升,最终总揽天下皇商事务,成为名副其实的皇商总办,权倾一时,富甲天下。镇国公府的门楣,在我手中,愈发光耀。
我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会为了一句萧郎而心神荡漾的青涩少年,也不是那个会在寿宴受辱后便怒火中烧的年轻人。岁月将我打磨得更加深沉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对于过往的那些恩怨情仇,也早已看淡了许多。柳依依这个名字,更是几乎要从我的记忆中彻底抹去。
那年暮春,我因公务巡查至江南一处偏远的小镇。小镇古朴宁静,青石板路,黛瓦白墙,颇有几分水墨意境。处理完公务,我难得有了些许闲暇,便在几名随从的护卫下,随意在镇上走了走。
行至一处街角,忽闻一阵略显沙哑的叫卖声传来:卖花喽……新鲜的栀子花……茉莉花……客官,买一束吧……
那声音,竟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荆钗布裙、身形佝偻的妇人,正提着一个小小的花篮,站在街边向过往的行人兜售着鲜花。她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苦难的印记,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
尽管她的容貌已经大变,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柳依依。
她竟然流落到了这般境地,以沿街叫卖花束为生。想必扬州绸缎铺被封之后,她的日子愈发艰难,才辗转至此,苟延残喘。
她低着头,专心整理着花篮里的花束,并未注意到我的到来。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更显得她身影的单薄与凄凉。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心中没有怜悯,没有嘲讽,也没有丝毫的快意。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她的人生,她的选择,她的结局,都与我再无半分干系。我们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云泥之别,判若天壤。
一个路过的孩童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花篮倾倒,几束鲜花散落在地。她慌忙蹲下身去捡拾,动作迟缓而笨拙。
我收回目光,没有再多看一眼,转身对身后的随从道:时候不早了,回吧。
是,大人。
我的马车从她身旁疾驰而过,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辚辚声。我没有掀开车帘,也没有回头。
柳依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茫然地望着我马车远去的方向。她的眼神浑浊而空洞,
她并没有认出我,或许认出了,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马车很快便消失在小镇的尽头,将那抹苍老而卑微的身影,彻底抛在了身后。
从此,萧远是萧远,柳依依是柳依依。我们各自天涯,再不相干。
她当初错付的真心,我早已百倍奉还了那份轻贱与背叛。而她为自己的选择所付出的代价,也足以警示世间所有在欲望与真心之间摇摆不定的人——有些路,一旦走错,便是万劫不复,再无回头之日。
我的马车继续前行,驶向更广阔的天地。而她,则永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