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珠光甲油,与陆明辉女儿失踪那天涂的色号完全相同。
陆明辉猛踩刹车,后视镜里白衣女人的座位只剩一滩散发鱼腥味的水渍,玻璃窗上用血写着别过桥,每个字的末笔都延伸出枝状血丝,如同在水中晕开的墨迹。车载时钟开始倒转,雨点凝滞在半空,形成千万颗悬浮的水银珠。
少年突然指着挡风玻璃尖叫:那是什么!陆明辉抬头,看见雨幕中浮现出另一辆公交车的轮廓——那是辆九十年代的老式铰接车,车窗里挤满苍白的小手,每只手腕都系着浸透的红色细绳。车牌号在闪电中清晰可辨:江A7414。4的最后一笔被划痕修改成7,这正是当年打捞队搞错的遇难车辆编号。
二十年前的记忆如利刃劈开脑海。同样的大雨夜,那辆载着春游学生的公交车在桥头失控,像折翼的鸟坠入江心。陆明辉记得自己跪在淤泥里,看着潜水员打捞起三十七具泡胀的尸体,其中有个穿白裙的小女孩,右手小指戴着翡翠并蒂莲尾戒,浮肿的掌心还粘着张糖纸——正是此刻在过道上随风翻卷的那张。
冷汗浸透后背,陆明辉转头想说什么,却发现车厢空无一人。只有少年遗落的mp3还在座椅下闪烁,猩红的LED屏显示着倒计时:00:23:17。当他的视线触及数字,计时突然诡异地回跳了十秒。
雨刮器突然疯狂摆动,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陆明辉摸到扶手箱里的奥沙西泞药瓶,倒出三片蓝色药片干咽下去。后视镜里,女儿的照片正在褪色,五岁的陆小棠歪着头甜笑,红色蝴蝶发卡鲜艳得刺目——那本该随骨灰盒深埋地下的发饰,此刻却别在正在渗血的相片上。
第二章:雨夜残像
车载电子钟显示00:07时,唐霄听见血管里传来铁轨撞击声。止痛贴覆盖下的PICC管微微发烫,他蜷缩在公交车倒数第三排,看着雨水在车窗上织出苍白的蛛网。化疗药物在体内掀起海啸,耳畔却响起那个总来病房弹吉他的志愿者姐姐的话:午夜乘7号线,能找回被病魔吃掉的时间。
游乐场站牌从雨幕中浮出时,唐霄的虹膜突然泛起灰白色。生锈的唐老鸭独眼流淌着锈泪,本该是左眼的位置嵌着枚反光的金属片——那分明是他上周移植的钛合金髌骨碎片。
等等!他扑向车门按钮,指尖触到冰凉的橡胶瞬间,车厢突然灌满江水咸腥的气息。车载电视雪花屏里闪过手术室无影灯的光斑,有个穿病号服的少年正在画面深处拆卸自己的肋骨。
唐霄踉跄着栽进座位,发现车厢地面积水倒映着奇异星空。当他试图捡起滚落的止痛药瓶时,水面突然浮现出儿时画面:六岁的自己正在跨江大桥护栏外摇晃,手里攥着被血浸透的蜡笔画。
小朋友坐稳扶好。司机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后视镜里司机的右眼变成混浊的玻璃体,左脸皮肤正在片片剥落,露出下面泡胀的腐肉。唐霄的电子手环疯狂震动,心率飙到140的瞬间,他看见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变成了石膏像。
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在雨夜自行转动,彩漆剥落的独角兽眼睛里滴落沥青。当唐霄的视线与其中一匹木马空洞的眼眶相撞时,车厢突然灌满孩童的嬉笑。荧光绿的涂鸦在车窗上自动浮现:唐霄
血癌三期
2023.10.17
23:59
这不是...他撕扯着卫衣领口,放射治疗留下的树状瘢痕在皮肤下蠕动。上周切除的脾脏突然在腹腔位置产生幻痛,而本该空无一物的脾区,此刻正传来硬币在存钱罐里摇晃的闷响。
车载广播突然插播紧急新闻:现在插播一条寻人启事,市肿瘤医院患者唐霄于今晚擅自离院...女主播的声音突然扭曲成机械音:死亡不是终结,遗忘才是。
车厢灯光开始频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