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梯,镜面映出二十年前的自己——怀里抱着女儿湿透的尸体。
负二层的太平间自动开启,寒气中浮现出透明灵柩。穿碎花泳衣的女儿悬浮在福尔马林溶液里,右手小指的翡翠尾戒正在溶解。当戒面并蒂莲绽放时,周蕙兰的婚戒突然收缩,在无名指勒出血痕。
找到你了。沙哑的呼唤从背后传来。穿公交司机制服的男人佝偻着走近,制服被江水泡成绛紫色,手里攥着的MP3屏幕显示最后十秒倒计时。周蕙兰认出对方胸牌上的陆明辉——正是当年阻止她冲进警戒线的司机。
灵柩突然爆裂,福尔马林液化作江涛席卷而来。周蕙兰在洪流中抓住女儿的手,触感却是冰凉的青铜怀表。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每年忌日出现在家门的湿脚印、认尸时被调换的DNA报告、丈夫临终前攥着的浸糖纸...
倒计时归零瞬间,陆明辉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胸腔里缠绕水草的骨骼。周蕙兰捡起漂浮的遗体报告,泛黄纸页上所有文字突然重组为认尸记录——三十七份签字栏都按着她的指纹。
整座殡仪馆开始坍缩,墙壁渗出黑色血泪。周蕙兰抱着女儿冲出大门时,暴雨中的7路公交车正停在梧桐树下。车门缓缓开启,三十七双湿漉漉的小手从黑暗中伸出,腕间红绳在雨夜泛着血光。
第五章:往生渡
陆明辉的指节扣住方向盘时,后视镜突然映出三十七具浮尸攀爬桥墩的场景。那些肿胀的尸身挂着江底淤泥,腕间红绳如血管般搏动,分明是二十年前沉入江心的学生。镜面边缘渗出血泪,将倒影染成夕阳般的赤红色。
该结束了。他碾碎药片的手突然僵住——挡风玻璃上的裂痕正在生长血肉。血管状的纹路爬满车窗,最终在玻璃中央凝成只巨大的瞳孔,正倒映着当年校车爆炸时飞溅的孩童断肢。
整座跨江大桥发出呜咽。混凝土护栏渗出黑色血珠,铆钉孔化作哭泣的嘴,吟唱着送葬的船歌。当公交车驶过第五根桥柱时,柏油路面突然塌陷,无数浮尸手臂破土而出,攥着生锈的校车零件敲击车门。每声撞击都在车体留下血手印,那些掌纹竟与乘客们的生命线完全重合。
周蕙兰抱紧女儿后退,背后车窗突然映出骇人景象:二十年前的自己瘫坐在江堤,怀里的女儿尸体正被浪涛啃食脚趾。镜中的腐尸突然转头,眼眶里游出银色小鱼:妈妈,你看得见我对吗
百鬼夜行...林秋白颤抖着举起化妆镜。镜中显示殡仪馆正在崩塌,每块砖石都渗出浑浊血泪,她修复过的遗体正从血泊中爬出。丈夫的残躯挂着藤壶,牵着三十六个水鬼学童,在血雨中走向公交车方向。
唐霄的卫衣突然鼓起,放射瘢痕里钻出半透明的手臂。那些鬼手撕开他的腹腔,将癌变的脏器替换成浸水的课本。当第一本数学书塞进胸腔时,车窗外的肿瘤医院轰然倒塌,每扇窗户都流出血瀑,汇成偿债两个大字。
桥梁断裂处升起磷火,映出江底校车的残骸。三十七套课桌椅漂浮在浊流中,桌面刻痕渗出的血珠悬浮成生辰八字。陆明辉抓起的消防斧突然长出人脸,斧刃浮现出他每日服用的抗焦虑药片图案。
爸爸!林秋白的尖叫让化妆镜炸裂。无数碎片悬浮空中,每片都映出不同死状:丈夫在江底挣扎、女儿被螺旋桨肢解、自己给遗体涂口红时镜中人突然腐烂...当她试图闭眼,却发现眼睑内侧刻着殡仪馆渗血的立体地图。
亡灵们的集体低语震碎车窗。红绳在暴风雨中交织成网,接住从翡翠尾戒里涌出的萤火虫。当第一只萤火虫落在周蕙兰的怀表上,表盖照片突然流动起来——女儿在朝阳中奔向新生的瞬间,身后三十六个孩童正在血泪蒸腾中化为青烟。
整辆公交车开始融化。铁皮化作粘稠的血肉,座椅长出森森白骨,车载广播自动播放往生咒。陆明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