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消失的拆迁款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银行短信:您尾号7799的账户收到跨行汇款2,000,000元。这个数字本该让我欣喜若狂,此刻却像根钢针扎进心脏。
后视镜里映出我通红的眼睛。三天前,当我接到老家村委会王主任的电话时,还天真地以为终于等到拨云见日。
小梅啊,你妈那套老宅子的拆迁补偿下来了,按政策能分三百万。不过...王主任突然压低声音,你哥上周来办手续,说老太太中风住院,要提前支取...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想起上周五哥哥苏强在家族群发的消息:妈突发脑梗住院,需要静养,暂时不要探视。配图是ICU紧闭的玻璃门,蓝白条纹的病床被子下隆起单薄的身影。
哥,拆迁款到账了。我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见麻将牌清脆的碰撞声,你在医院陪护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妹,医生说妈现在不能受刺激...苏强的声音裹着风声,钱的事等妈出院再说。
我猛踩刹车,轮胎在马路上擦出刺耳鸣叫。副驾驶座上装着冬虫夏草的礼盒滚落,褐色药汁在米色脚垫上洇开,像极了那年我跪在青石板上擦不净的血迹。
十五岁的夏天,我也是这样盯着地上蜿蜒的暗红。父亲在工地摔断腿那天,母亲攥着缴费单冲我吼:女娃读什么高中明天就去纺织厂报到!
记忆里的霉味涌上喉头。后视镜里二十八岁的苏梅穿着宝姿套装,耳垂上的珍珠晃着冷光,却怎么也遮不住右额角那道淡白的疤——那是初中毕业典礼前夜,母亲用搪瓷缸砸的,因为我偷偷藏了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手机突然震动,是社区医院李护士的微信:苏小姐,您母亲的血氧仪数据异常,建议尽快复查。附带的心电图截图让我瞳孔骤缩——波形规律得就像尺子画出来的。
我抹了把脸,导航定位显示离县医院还有三公里。仪表盘上的电子钟跳成18:00,暮色中急诊楼的红十字亮得刺眼。住院部七楼走廊飘着消毒水味,715病房门虚掩着,护工张姨的嗓门穿透门缝:
老太太,您儿子不是说晚上带佛跳墙来吗
嘘!母亲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我浑身血液凝固,等那死丫头找上门,你就说我昏迷了。强子说了,拆迁款...
门板撞在墙上的巨响惊飞窗外麻雀。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母亲正跷着腿啃卤鸡爪,床头柜摆着吃剩的半只烧鹅。见到我,油汪汪的鸡爪啪嗒掉在被子上。
妈,您这中风装得挺像啊。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三年了,从拆迁公告贴出来就开始装病,就为了独吞我的那份补偿款
第二章
泛黄的产权证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辛辣刺鼻。
母亲慌乱中打翻了装卤味的塑料袋,油渍在雪白床单上晕开一朵丑陋的花。我抓起枕头要扶她躺下,却摸到硬质的文件袋边角。
还给我!母亲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指甲在我手背抓出三道血痕。泛黄的房产证复印件飘落在地,共有人那一栏原本并列的苏建国、李桂兰、苏梅三个名字,现在只剩下歪歪扭扭的墨迹覆盖着最后那个名字。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强拎着爱马仕包装盒冲进来时,领口还沾着口红印。看到地上的文件,他手里的鲍鱼粥哐当砸在瓷砖上。
小梅你听哥解释...他伸手要拉我,腕间新买的劳力士绿水鬼闪着幽光,妈当年改房产证也是怕你嫁人后...
我弯腰捡起房产证,指尖抚过被修正液覆盖的位置。2018年6月17日的日期戳旁,有枚暗红色指纹——正是我大三暑假被锁在阁楼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