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入市行
在一瞬顿了步。
那孩子立着,不哭不笑,身上挂着明显改小过的旧衣,袖口反摺,像是谁匆匆给她披上的。面上无惧se,却也无神情,眼神空空,像是从别处借来的躯壳。
四娘侧了头,看向老板:
「这个?」
她语气轻,眼神却没什麽温度。
老板一看她指的是那孩子,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笑意更盛了几分,两手一摊就开了口:
「哎呀,四娘好眼力,这丫头虽不起眼,可实是块好料子。您瞧,身段标准、骨架清秀,也不娇气,据送来的牙人说,是个逃难官家的庶出,母亲病故後无人照看才被转卖出来的。家教虽断,但底子乾净,没染风寒,也没痘症,小的还特地养了她一月才拿出来见人……」
他话说得热切,眼里却隐有盘算。像这样乍看无病无残、却又无背景的小丫头,说不定还真能糊弄出去换口好价银。
然而话未说完,四娘便抬手打断他,语气清冷:
「别转弯抹角的,说实话。」
老板卖笑的脸一僵,眼神飘了飘,这才压低声音靠近了些,叹道:
「说句掏心话,这孩子在小的这儿已近一个月,照理说该0得个七八成底细,可偏她……什麽都问不出。也不哭,也不闹,谁吩咐什麽就做什麽,做得还算利落,但也没个笑脸,连饭也要唤她三声才肯动筷。说白了,就是一张脸空空的,看久了让人发毛。」
他斜眼看向那孩子——那孩子正笔直站在墙边,眼神没焦没散,只静静地盯着墙角一处小裂痕。
「不是奴样不对,也不是有病。就是……像木头似的,人是活的,可总觉得哪儿少了点东西。牙人送来那日也奇,没身契、没话头,只说是过手的,急着出货。我怕她是从哪儿逃出来的,搁这儿太久惹事,原本想过几日就送去佛寺或杂役场,随便处理了。」
他一顿,补了句:
「四娘若是喜欢,小的也不拗,价钱好说,只是……」
他眼珠一转,换上一脸真诚劝说的样子:「咱这边今儿个还有好几个机灵的,年纪差不多、来历清楚,也乖巧肯说话,挑哪个都b她省心。」
说着话,眼角余光却悄悄盯着四娘的脸se——这种怪模怪样的货se,谁肯收是谁倒楣,若真能卖出去一个,就是少个麻烦,多赚一笔。
四娘听完,只冷冷睨了他一眼。
「原来你是打算把她送去佛寺,好洗手不管了?」
老板被看得一僵,脸上笑意有些挂不住,搓手道:
「唉,小的也只是图个清静……这年头牙行混进来的杂人越来越多,小的也怕……」
「怕?」四娘语气忽一沉,「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来历不清的孩子你也敢收,还想往寺里一推了事?你这铺子是想做多久?」
老板额上冷汗浮起,笑容有些僵:「四娘教训的是,小的只是——」
「我劝你,这两年少做些打擦边的g当。京城那边已经开始查人牙、查私契,听说有几个大铺子被抄了,人也被抓去问话,还有人连夜关门。你若还想赚宁川府这些大户的银子,就别做那种过夜睡不安稳的生意。」
她说得不快,但字字带着冷意。
老板连连称是,额角一滴汗滑下来,原本还想说几句圆话,又被四娘扫了一眼,只得闭嘴退了一步。
四娘语气不再多言,往前缓步几丈,依次指了三人,口气平平:
「这个,还有那个,再加这一个。」
她脚尖微偏,最後落在那个站在墙边不动如木的nv孩身上,语气仍旧平淡:
「还有这个。」
这傻丫头,还拨着头发张着嘴。
四娘眼角余光扫过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