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话音未落,我绣鞋忽地打滑。
天旋地转间,满捧新雪扑簌簌从枝头坠落,却尽数砸在猛然扑来的玄色身影上。
萧衍将我箍在怀中滚了三滚,待停下时,他玉冠歪斜地卡在梅枝间,而我发间东珠正硌着他心口。
药篓子成精了他耳尖通红地替我拂去鬓边雪粒,指尖却在触及冻疮时骤然放轻。
远处传来宫人灯笼的微光,他忽然打横将我抱起,玄狐毛领掩住我半张脸:明日让内务府送二十盒玉容膏。
梅香混着药香萦绕在鼻尖,我隔着衣料听见他心跳如密雨打檐。
他故意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响,却把大氅又裹紧三分。
途经药圃时,我瞥见琉璃窗内沈之行举着鎏金杯遥遥致意,而萧衍的脚步突然快得像逃。
——
冬至那日,我在梅妃赏的狐裘里缝进十七味驱寒药。琉璃手炉搁在紫檀案上,蒸得苍术香气愈发清苦。
廊下忽然传来环佩叮咚,魏晓冉裹着金丝牡丹斗篷踏雪而来,鬓间东珠步摇晃得人眼花。
五妹这屋子,倒是比三皇子府的柴房还素净。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拂过青瓷药杵,忽然将整罐枇杷膏扫落在地,听闻妹妹大婚当夜独守空房
我蹲身收拾碎瓷片的手微微一顿。
那日替萧衍包扎猎场擦伤时,他腰间突然多出的松香荷包还沾着沈之行的龙脑香。
魏晓冉的蜀锦宫靴却已碾上我指尖:姐姐教你个乖,七皇子昨日在醉仙楼...…
皇嫂慎言。沈之行的声音裹着风雪撞开雕花门,鎏金折扇堪堪托住我渗血的手指,三皇兄新得的西域宝马,方才在朱雀大街踏碎了礼部尚书的车辕。
魏晓冉脸色骤变,转身时斗篷扫翻了案上药匣。
沈之行弯腰拾起滚落的安宫牛黄丸,突然用扇骨挑起我下巴:小阿棠这易容术越发精妙,连胭脂都用白芨粉调色。
我拍开他的扇子,却见他将个油纸包丢进药篓。
打开竟是晒干的蓝萼梅,花瓣上还凝着御苑特有的冰晶。
他倚着门框啃糖葫芦,突然压低声音:三皇子府昨夜请了三位太医。
腊八宴的宫灯将飞雪染成琥珀色。
我跪坐在末席剥松子,忽听得梅妃轻笑:晓棠这手冻疮,倒是与阿衍猎的红狐毛色相配。众人哄笑间,萧衍突然将玄狐手笼掷在我膝上,起身时碰翻了魏晓冉的玛瑙酒盏。
七弟这是心疼了萧煜把玩着和田玉扳指,听闻你大婚至今未入洞房..….话音未落,沈之行忽然醉醺醺扑到案前,鎏金酒壶里的葡萄酿尽数泼在三皇子蟒袍上。
满殿哗然中,我抱着手笼退到廊下。
回府马车轧着子夜更声,我在药圃里翻出沈之行送的蓝萼梅。月光忽然被玄色大氅遮蔽,萧衍拎着奄奄一息的白狐立在墙头:听说你会治箭伤
我望着白狐后腿的柳叶箭镞,那是三皇子府独有的制式。
炉上药吊子咕咚作响时,萧衍忽然握住我捣药的手:母妃给的匕首,明日记得佩在腰间。
琉璃药杵撞在青玉臼底发出清响,我将最后一味药添进药吊子。
暮色漫过茜纱窗时,梅妃宫里的金丝楠木食盒悄然而至,揭开竟是碗泛着异香的鹿茸羹。
娘娘赐的补汤,请殿下趁热用。传膳太监翡翠扳指上的乌头花纹,与那日匕首鞘上的如出一辙。
梅妃多年承宠,野心勃勃,一直想拉拢我那权倾朝野的父亲。眼见着皇后请求皇帝给三皇子赐婚,梅妃转而将我赐婚给七皇子萧衍。
至于为什么是我府中非嫡母所生的子嗣里,只有我活了下来。
萧衍斜倚在紫檀榻上慌忙穿好衣服,假装握起的朱笔忽地顿在漠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