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报四字:搁着吧。
戌时三更,我正将晒干的蓝萼梅收进陶罐,忽听得书房传来瓷盏碎裂声。
冲进门时恰见萧衍扯裂了蟒袍前襟,眼尾洇着海棠红,掌心攥着的碎瓷片已没入血肉。
出去...…他踉跄着撞翻博古架,钧窑梅瓶碎在脚边,让沈之行...…去请太医…...
我拾起地上残存的汤羹轻嗅,心头猛地揪紧——这哪是什么鹿茸,分明是掺了西域烈性合欢散的狼血膏。
他忽然从背后箍住我的腰,炙热吐息烫在耳后:魏晓棠...…你为何总不听话...…
银针没入他曲池穴的瞬间,他吃痛松手,我趁机将曼陀罗粉撒向烛火。
青烟腾起时,他眸中欲色稍褪,竟抓起案上镇纸砸向轩窗:去冰窖!
寒雾如白蛟缠上脚踝,萧衍将自己浸在储冰的石槽里,玄铁锁链在腕上勒出血痕。
我举着烛火走近,见他咬破的唇瓣凝着血珠,忽然想起大婚那夜滚落床角的夜明珠。
金针渡穴可解,但殿下需受得住痛。我拔下鬓间银簪在烛焰上灼烤,若信不过我…...
啰嗦。他喘息着将手臂搭上冰槽边缘,水蓝中衣滑落,露出心口处陈年箭伤。
我指尖抚过那狰狞疤痕,他忽然闷笑:当年漠北雪原比这冷...…母妃却送来火狐裘…...
银针入穴时他浑身剧颤,冰水溅湿我杏色裙裾。
第四针落在至阳穴,他突然攥住我手腕:那日桃花宴...…你往魏晓冉绣鞋塞苍耳子...…冷汗顺着他下颌滴在我手背,怎的如今只会哭
我这才惊觉眼眶酸胀,原是他背上旧伤叠新伤,纵横如梅妃宫里的老梅枝。
最后一针收势时,他忽然倾身向前,将滚烫的额抵在我肩窝:你身上...…总有蓝萼梅的苦香...…
寅时的梆子惊破药圃寂静,我搀着他跌坐在晒药藤席上。
晨露沾湿他鸦青鬓发,竟比冕旒更衬他眉眼。
霞光漫过宫墙时,沈之行翻墙送来一筐天山雪莲。他鎏金扇柄上系着松香荷包,语气却比往常郑重:你,还好吧
萧衍突然抓起药杵掷向墙头,惊得沈之行踏碎一片黛瓦:再敢翻她墙头,本王打断你的腿!
待院中只剩药香袅袅,他忽然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
打开竟是桃花宴那日的桂花栗粉糕,只是被冰窖寒气沁得发硬:赔你的..….顿了顿又补半句,...…没下毒。
我掰了半块含在口中,竟品出蓝萼梅腌过的酸甜。
他耳尖通红地别过头,腰间蟠龙佩与药圃竹篱撞出清越声响,惊起两只偷食的蓝尾鸲。
4
猎场惊魂
西山狩猎,三皇子提议骑射比赛,以西山温泉做彩头。
众人高声应和。
林间忽起瘴雾时,我正将止血草塞进鹿皮囊。
远处传来萧衍的踏雪驹嘶鸣声,尾音却陡然扭曲成惨烈的哀嚎。
沈之行昨日送来的金丝软甲突然勒得人喘不过气——那马鞍暗格里残留的曼陀罗粉,原是混了宿蛇毒。
萧衍!我踢开三皇子亲卫的阻拦,药篓里银针撞出急促的叮咚声。
踏雪驹瞳仁赤红地撞断紫杉木,马鞍上淋漓的血迹蜿蜒进雾霭深处。
循着蓝萼梅香追至断崖时,萧衍正卡在枯树杈间,左肩插着半截柳叶箭。
三皇子的金羽箭筒空空如也,崖下传来狼群低吼。
我咬碎随身带的黄连丸,苦涩让人清醒三分,银针已没入他天池穴。
你..….他染血的手攥住我腕上沈之行赠的鎏金护腕,怎么不逃..….
崖壁藤蔓断裂的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