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童谣要醒了。婆婆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她枯瘦的手指抚过铜锁表面新生的铜绿,1937年立夏那天,我弟弟用朱砂在锁芯写下《子夜谣》。现在钥匙开始共鸣,说明...
阿福突然捂住右耳,鲜血从他指缝间渗出。在众人惊呼声中,我看见他耳后浮现出与老照片里少女银镯相同的钥匙纹身。铜锁内部传来纸页翻动的沙沙声,隐约能听见童声在唱:月见草,夜来香,铜雀衔着钥匙响...
5
子午镜像(倒错的时间)
推土机的轰鸣声碾碎了清晨的薄雾。阿福蹲在断墙边啃包子时,铁铲突然撞上了什么硬物。工人们围过去,用撬棍从夯土里挖出个黑漆漆的檀木匣子,表面结着层暗红色物质,像是干涸的血迹混着朱砂。
都让开!王老板的翡翠扳指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亲自掀开腐蚀的铜扣。匣中铜镜腾起一团青灰色雾气,前排的刘婶当场打了三个喷嚏。阿福挤到最前面时,正看见镜背的篆体生辰——丙寅年五月初七,正是他奶奶临终前反复念叨的农历生日。
这不吉利的玩意就该上交文物局。王老板刚要合上匣子,镜面突然垂直立起。阿福看见自己的倒影被拉长扭曲,像是有人从水底窥视陆地。围观人群的影子在正午阳光下诡异地消失,连梧桐树的投影都不见了,整个拆迁现场如同曝光的胶片般只剩惨白。
那天夜里暴雨来得蹊跷。阿福蜷缩在阁楼听着雨点砸瓦片,老旧吊扇在头顶投下旋转的阴影。半梦半醒间,他闻到檀香味混着铁锈味,睁眼就见铜镜悬在蚊帐上方三寸,镜框渗出的水珠在凉席上洇出八卦图形。
镜中倒映的弄堂泛着青灰色调,穿阴丹士林布长衫的茶楼伙计端着漆盘疾走,盘中的蟹黄汤包冒着热气。穿出镜面的那只手湿漉漉的,翡翠扳指内侧刻着裕昌二字——阿福记得清楚,王老板说过他祖上是开典当行的,牌匾就叫裕昌当铺。
6
申时裂缝(重叠的亡魂)
铜锁上的绿锈像凝固的血管,阿福用指甲抠下一块,腥气直冲鼻腔。三婆婆临终前塞给他的黄符正在裤兜发烫,符纸背面用蝇头小楷写着:申时三刻,镜照锁眼。此刻日影刚好切过弄堂第七块青砖,铜镜突然重若千钧,镜面泛起鱼鳞状的波纹。
咔嗒——第一只苍白的手穿透镜面时,阿福看清了手腕上的梅花刺青。那是去年跳楼自杀的舞女露露,她生前总倚在石库门边唱《夜来香》。更多手臂接踵而至:1948年粮店伙计带着冻疮的手、1966年红卫兵攥着语录本的手、甚至还有只戴着智能手表的手——那是上个月失踪的外卖小哥。
别松手!露露的指甲突然暴涨,勾住即将滑落的铜镜。所有手臂在锁孔处拧成麻花,铁锈簌簌落下。当锁芯转动的脆响炸开时,阿福的帆布鞋突然陷入某种粘稠的液体,2018年的柏油马路正在融化成1937年的青石板。
报童撞进怀里的瞬间,阿福闻到了硝烟味混着桂花香。孩子塞来的《申报》残片上,虹口机场遭袭的标题正在渗血,日期却是2018年的墨迹。头顶传来两种截然不同的轰鸣:螺旋桨的嗡鸣裹在民航客机的呼啸里,三婆婆的尖叫声从地窖传来:阿福!别让月光照到井口!
他在时空褶皱里看见无数个自己:穿长衫的祖父在井边埋下铜匣,戴红袖章的父亲将族谱投入火堆。最清晰的画面是1948年的满月夜,产婆用银针蘸着朱砂,在婴儿左腕刺下盘龙纹——那根银针此刻正插在王老板办公室的风水鱼缸里。
7
亥水归源(血脉的诅咒)
钻头击穿井壁的刹那,八百只黑蛾从八卦镜裂缝中涌出。阿福被困在时间的夹层里,看见暗河水倒卷成竖立的漩涡,每个浪头都裹着具白骨。王老板的惨叫撕破雨幕,翡翠扳指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