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终于来了。沙哑女声从雾气中渗出,带着蜈蚣甲壳摩擦的沙沙声。林夏的银簪突然发烫,在墙壁投下扭曲黑影——那影子竟变成戴凤冠的新娘,盖头下伸出无数细长肢体。她跌跌撞撞后退,后腰撞上梳妆台,镜中映出惊悚一幕:自己的脖颈正浮现出红绳勒痕,而真实的皮肤上,蜈蚣正顺着脊椎缝隙缓慢钻行。
红鞋突然直立而起,鞋尖对准林夏眉心。鞋底朱砂红土开始流淌,在地面拼凑出祭坛图案。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整栋楼剧烈震颤,所有窗户同时爆裂,暴雨裹挟着黑色蜈蚣倾涌而入。林夏尖叫着挥动银簪,却发现金属表面浮现出血字:林家血脉,世为镜奴。
镜中嫁衣女子的脸贴到镜面,蜈蚣组成的眼球几乎要突破屏障。三日后子时,你将穿上我的嫁衣,成为新的门扉。她张开嘴,数百只蜈蚣喷涌而出,在林夏脚踝缠成锁链。这时林夏才看清,女子嫁衣上的彼岸花刺绣,竟是用无数指甲盖拼成的。
阁楼传来沉重的拖拽声,每一下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林夏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脱离身体,化作雾气飘向铜镜。镜中世界开始扭曲,浮现出历代林家女子的残影——她们都穿着同样的嫁衣,脖颈戴着相同的红绳,最终都化作镜中蜈蚣的一部分。
外婆......救我......林夏绝望呼喊。银簪突然迸发强光,照出墙壁夹层的暗格。那里藏着半卷焦黑的族谱,最后一页用血写着破解之法:以血为引,毁镜断缘,然施术者......必献祭双目。楼下传来轰然巨响,整个单元楼开始逆向生长,混凝土中钻出彼岸花茎,花瓣间嵌着无数人的眼球,都在死死盯着林夏手中的铜镜。
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银簪的纹路蜿蜒而下。族谱上的字迹在血渍浸染下开始扭曲蠕动,显露出外婆最后的手记:每代长女皆为祭品,唯有剜目毁镜,方能斩断百年血咒。阁楼的拖拽声已到门前,门缝渗出的不再是雾气,而是腥臭的黑血,在地面汇聚成新娘的轮廓。
她颤抖着举起银簪,却在即将刺向镜面时停住——镜中浮现出童年与外婆的画面。那年暴雨夜,年幼的她曾撞见外婆对着同样的铜镜焚香跪拜,镜中倒映的却是戴凤冠的惨白面容。此刻外婆的声音突然在脑海炸响:别相信镜中的任何幻象!
黑血凝成的新娘猛然扑来,林夏侧身翻滚,银簪划破对方嫁衣。布料下露出的不是皮肤,而是密密麻麻的蜈蚣茧,每只茧里都蜷缩着林家女子的尸体。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唢呐声,整栋楼开始逆时针旋转,所有房间的镜子同时映出相同场景:无数穿嫁衣的女人从镜中爬出,指甲缝里嵌满朱砂红土。
想要自由镜中女子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嘶鸣,那就看着你的血亲一个个成为我的容器!林夏的手机突然自动开机,家族群弹出数十条消息,每张照片里亲人的瞳孔都变成蜈蚣复眼。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家族葬礼后,家中都会多出一面雕花铜镜。
千钧一发之际,林夏瞥见镜中自己的倒影在做相反动作——她正用银簪指向窗外。暴雨中,后山的轮廓在闪电照耀下,赫然呈现出巨大的铜镜形状,山顶道观废墟处,闪烁着与银簪相同的光芒。她撞碎窗户跃下,在坠落瞬间抓住垂落的彼岸花茎,却摸到茎脉里流动的不是汁液,而是温热的血液。
落地时,她滚进道观残破的香案下。供桌上摆着七面碎镜,每块镜片都封印着一位林家女子的魂魄。当最后一道闪电劈下,银簪与镜片共鸣,爆发出的强光中,外婆的虚影手持桃木剑斩杀镜中新娘。快用镜碎片刺向她的心脏!外婆的声音混着蜈蚣的嘶鸣,林夏这才发现,新娘胸口的彼岸花刺绣,中心竟是外婆的银簪。
后山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无数红鞋从地底钻出,鞋尖直指道观。林夏将银簪狠狠刺入镜片,万千碎片如利剑射向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