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佐仓抚子的瞳孔突然收缩,像看见幽灵。林晚知道,对方此刻看见的不仅是自己,更是三个月前在德国公开赛上,那个因肩伤退赛的少女——那时的佐仓抚子,正是用现在这双眼睛,看着奖杯从指缝溜走。
你模仿不了我的灵魂!她的尖叫里带着哭腔,发球时脚尖踮起的角度比标准值多了5度。这是她七岁时的习惯性动作,林晚在青训笔记本里见过三百次,此刻终于在赛场上等到了——像猎人等到猎物踩中陷阱的瞬间。
长胶与球接触的0.08秒里,林晚完成了三重叠加:用稳接住前半程旋转,用狠切断中期加速,最后0.2秒,她释放出所有陪练生涯的压抑——那些被叫做盗版货的日夜,那些在器材室独自练到天亮的清晨,此刻都化作拍面的26转秒逆旋。
10-5!赛点!
东京的雨突然更加砸在穹顶。林晚望着看台上的LED屏,那里正在播放她的陪练档案:2018年巴黎,高烧39度仍完成476次模仿;2023年青岛,膝盖渗血只为复刻0.5厘米的落点误差;2024年.......
林晚!林晚!
留学生们的呼喊声震得穹顶樱花簌簌飘落,有人举起用乒乓球拍拼成的晚字,有人摇着写满加油的折扇。最前排的老华侨老宋站在椅子上,二胡拉出的《龙的传人》跑了调,却让林晚眼眶发烫。
那个从来不到现场的腿脚不便的可爱老头,或者是喊着她名字的留学生们此刻都化作了她的力量源泉。
佐仓抚子的最后一板进攻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球拍挥动时带出的风割过林晚脸颊。她突然想起苏晴说过的话:顶级选手的对决,不是看谁能赢,而是看谁能让对手先看见自己的恐惧。于是她轻轻卸力,让乒乓球像片羽毛般飘落,擦着台面边缘停住,刚好压在边线的白色纹路上——那是十年前她在省队画战术图时,用粉笔描了又描的生命线。
11-5!
场馆陷入短暂的寂静,仿佛整个东京都在屏息。下一秒,声浪如海啸般掀起:程诚哭着冲进场地,手里举着写满我们的十年的灯牌;二队陪练们抛起球拍,像撒出一把星星;看台上观众们的应援棒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
当混采区的话筒递来时,林晚注意到日本记者的手在发抖。
她举起长胶拍,上面嵌着一片樱花花瓣,拍柄内侧的勋章沾着汗水,却依然清晰的字体
永不言弃
作为陪练,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赢
林晚望向观众席,那里有个穿县少年宫队服的小女孩,正隔着护栏朝她挥动球拍。十年前的自己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那个在雨夜抱着破球拍的姑娘,此刻终于在小姑娘的眼睛里,看见了答案。
不是凭什么。她转动球拍,让刻痕对着镜头,樱花花瓣落在佐仓抚子的刻痕上,像枚褪色的勋章,是把别人用来仰望的时间,都用来和自己较劲。你们看见的是278号陪练,而我看见的,是三万六千次挥拍里,每一道旋转的光。
林晚,我妈没事了,手术很成功。
直播画面切到医院,苏晴握着母亲的手笑了,心电监护仪的绿线平稳如镜。
病房窗外,东京塔的灯光突然全部转为红色,与看台上的五星红旗交相辉映。更衣室里,林晚摸出半块旧球拍,龙字队徽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雨停了,月光漫进场馆。林晚独自走到球台前,指尖抚过台面的纹路,那里还留着最后一球的温度。远处传来老华侨的二胡声,这次拉的还是《茉莉花》,琴弦震颤着抖落最后一片樱花,落在她的长胶拍上,恰好盖住。
下一个对手她对着空旷的场馆轻声说,拍柄在掌心转出银亮的弧,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怕。
穹顶的星光突然亮起,像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