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杀人放火程牧昀6
掌心的细沙,越是用力攥紧,越是簌簌地落。
想要拥抱的光明,在现实泥沼里被反复碾压,碎成星星点点的残光,再难聚成照亮前路的火把。
每一步前行,都似踩在布满尖刺的荆棘丛,疼得他龇牙咧嘴,却逃无可逃。
历史的巨轮轰轰隆隆,裹挟着风雨,也裹挟着无数身不由己。
程牧昀不过是浪潮里一粒渺小尘埃,被推搡着、拍打着,连挣扎都显得那般徒劳。
他拼命想撑住命运强加的重负,可这重量太沉,压得他脊背发酸、膝盖打颤,到后来,连撑下去的念头都开始摇晃。
做个好人太难了,要时刻清者自清,言行稍有差池,就会被无端指责。
要永远为人端正,哪怕以真心换真心,也可能换来背后捅刀。
要揣着温柔济世救人,可世人往往容不得一丝瑕疵,稍有不慎,唾沫星子能把人活活淹死。
他也曾妄图站到道德制高点,想以正义为旗,堂堂正正地活。
可现实伸出一双翻云覆雨手,一次次把他往下拽。
污蔑如乌云压顶,误解似利刃穿心,将他的坚持撕得稀碎,扔在泥里任人践踏。
有时候,不是不想做好人,是做坏人的路,满是捷径。
只需弯一弯腰,闭一闭眼,简单得让人心酸,让坚守显得像个笑话。
程牧昀捧着一颗赤诚之心,无数次对着命运嘶吼“不”,可这双大手太狠,轻轻一揉,就把他的抗争碾成齑粉。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有不甘,是不甘于被命运摆弄,好好的人生被搅得一团糟。
有委屈,是委屈于真心被辜负,坚守被践踏。
更有绝望,是绝望于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这黑暗漩涡。
抬手擦泪时,烫得他自己都打了个颤。
而后,他转身离开,脚步沉重得像是拴了铅块,每一步都在地上砸出浅浅的坑。
这一转身,像是要把过往那个怀揣天真、执着于“做好人”的自己,彻底留在这片被火光吞噬的废墟里。
那日的新海城,本该带着暖意的晨光,此刻却像被浸了苦水,灰蒙蒙地洒在整座城的屋檐上、街巷里,让每一寸空气都浸透着化不开的悲凉。
风从海面卷来,带着咸涩的潮气,吹过紧闭的窗棂,呜咽声像是谁在低声啜泣,将这份悲伤揉进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程氏祠堂的朱漆大门敞开着,檐角的铜铃在风里有气无力地晃,却发不出半分清脆的响。
程牧昀就站在那口黑沉沉的棺材前,一身素白的孝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半旧的陶瓷瓦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腹摩挲着罐身上模糊的缠枝纹。
他就这么站着,像一尊被定格的石像,目光胶着在棺木上,仿佛要将那深色的木纹看出花来,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凭着本能,等着那最后一步的封棺。
“咚——”
第一声锤响落下,带着沉闷的震颤,在寂静的祠堂里炸开。
一根粗长的木钉被铁锤精准地敲入棺盖与棺身的缝隙,木屑簌簌落下,像碎掉的时光。
“咚——咚——”
一下,又一下。
铁锤与木钉碰撞的声响,不像是敲在木头里,反倒像一柄钝刀,一下下凿在程牧昀的心口。
每一声都带着重锤般的力道,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猛地捂住胸口,细密的疼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牙关被他咬得死紧,下颌线绷成一道僵硬的弧线,生怕一松口,那些汹涌的哽咽就会冲破喉咙。
眼里的泪早就憋不住了,密密麻麻地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