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铁石城的决定
铁石城的城墙在暮色中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宛如一条沉睡的巨蟒,鳞片间凝结着百年的霜雪与血污。
城头的“铁”字大旗被西北风吹得猎猎作响,旗杆上的铁锈簌簌掉落,混着碎冰砸在巡逻士兵的甲胄上,发出“叮叮”的脆响,如同死神在叩击城门。
护城河结着三尺厚的冰,冰层下隐约可见冻僵的浮尸,甲胄上的狼头纹章与铁石城守军的“铁”字护心镜两两相对,像是两个世界的亡魂在隔河相望。
桥西头的老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三年前被紫霄贼砍断的树干上,至今还嵌着半枚箭镞,箭杆上的“血狼”标记已被铁锈覆盖,却依然狰狞如活物。
城主府的青铜门环结着冰棱,门廊下的石狮子双目空洞,眼眶里积着的雪水冻成冰柱,像是流不尽的血泪。
赵岩踩着咯吱作响的木阶登上城楼,靴底碾碎的冰碴混着陈年血垢,在月光下泛着暗红,与他腰间的银铃残片形成刺目对比。
“——那是三年前从紫霄贼主将尸体上掰下的战利品,在阴影中泛着幽蓝,宛如一只暗藏杀机的眼睛。
狗洞外的风雪裹挟着一道灰影钻了进来,来人蜷缩着身子,肩头抖落的不是雪花,而是细碎的草屑。他头戴斗笠,面纱下露出的下巴结着冻疮,灰布长袍下摆沾着深色污渍,散发着淡淡的松脂味——那是紫霄贼用来修补战车的材料。
“铁石城城主?”来人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打磨过,右手按在胸前,那里凸起一块硬物,“我代号‘灰鹤’,来自紫霄贼辎重队。”
赵岩的玄铁剑出鞘半寸,寒芒扫过对方腰间的连坐链铁环,环上刻着“戊肆佰贰拾叁”,却在“叁”字处缺了笔画,像是被利刃剜去。
“是张五告诉我的消息。”来人掀开斗笠,露出左眼上的刀疤——那道疤从眼睑斜贯至颧骨,将瞳孔切成两半,“他临死前塞给我半块名册页,说铁石城有个会在剑柄系银铃的人,值得赌命。”
赵岩的目光落在对方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上,指缝间嵌着黑色颗粒——那是火硝与松脂的混合物,紫霄贼用来制作燃烧弹的原料。
“说吧,你们需要什么。”赵岩的剑刃轻触对方喉结,银铃残片在剑穗上晃出细碎光影,“我不跟死人谈条件。”
来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只蜷缩的布偶,布偶身上缝着“平安”二字,针脚歪歪扭扭,显然出自孩童之手。布偶的衣角露出半片名册页,边缘焦黑,像是从火中抢出的残片。
“这是丙陆佰号王二的女儿绣的。”来人的声音低沉,“王二每天揣着这布偶,说等打完仗就回家给女儿补完绣工。可他不知道,女儿半年前就饿死在乱葬岗,尸体被野狗拖走了。”
副将陈林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他认得这布偶的样式,与城南失踪的绣娘李氏的手艺如出一辙。三个月前,李氏曾跪在城门口,求赵岩放她丈夫出城寻药,最终被紫霄贼的流箭射中。
“我们要硝石,要弓箭,还要一个承诺。”来人将布偶轻轻放在地上,“事成之后,在乱葬岗的西北角立块木牌,上面写‘此处埋着想回家的人’。”
赵岩的剑突然收进剑鞘,发出“咔嗒”轻响。他弯腰捡起布偶,发现布偶肚子里塞着碎纸片,上面用炭笔写着“丙陆佰号”,字迹被泪水洇开,宛如一幅伤心的地图。
“我会让工匠用整块松木刻碑。”赵岩的声音低沉,指腹抚过布偶的缺角,“但你要先告诉我,刘宁强的武器库究竟藏在蹭过掌心老茧,“陈啸那老匹夫……”话未说完,却见灰鹤从怀里掏出半块染血的狼头令牌,裂痕处与赵岩三年前从紫霄贼主将尸身上掰下的残片严丝合缝。
“半个时辰前,我们的人刚从北萧城暗道钻出。”灰鹤的喉结滚动,指腹划过令牌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