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笑起来，像当年在暴雨中爬行时那样，用膝盖挪到窗前。月光给她的残肢镀上银边，仿佛某种远古女神的雕塑。

    王灿灿摘下订婚戒指的瞬间，义肢突然发出咔的机械音——那是她故意用蛮力错位了膝关节。

    剧痛让她瞳孔紧缩，却扬起一个锋利的微笑：看，我的身体比我的头脑更懂止损。

    我们好聚好散她平静得让自己都惊讶，你母亲没说错，你确实值得更轻松的人生。

    肖江的哭声像受伤的野兽，他跪着爬过来想抱她，却被义肢金属支架的冷光刺痛了眼睛。

    王灿灿转动轮椅来到保险柜前，取出肖江送她的第一份礼物——那本《爬行者手记》。

    书页间夹着张照片：培训课那天，他偷拍的她低头记笔记的侧脸，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舞。

    知道吗她把照片轻轻放回他颤抖的掌心，你让我相信残缺的身体也配得到完整的爱。这就够了。

    5

    淬火篇

    血珠滚落在键盘的F5键上，王灿灿用缠着纱布的食指继续疯狂刷新页面。

    凌晨三点的办公室，显示屏蓝光映着她龟裂的嘴唇——这是她等待服装厂第一笔线上订单的第七个小时。

    当叮的提示音终于响起时，她残肢处的神经痛突然尖锐发作，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王总，止痛药...助理推门看见的景象让她捂住嘴：轮椅上的女人正用牙齿撕开纱布，将流血的手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完成合同签署。

    血渍在纸张上晕开成小小的王冠形状。

    梅雨季节的深夜，王灿灿在仓库亲自验货。义肢接口被潮湿空气腐蚀得发炎化脓，她索性卸下假肢，用膝盖跪在水泥地上清点衣物。

    当员工发现时，她爬过的路径上留着两道蜿蜒血痕，像两条倔强的小溪流进排水沟。

    拿盐来。她抓起一把粗盐按在流血的膝盖上，疼痛让眼前发黑时，却想起十四岁那年爬过冰封的河面——当时冰碴子扎进皮肉的痛感，和现在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现在她嘴里咬的是服装厂的股权书，而不是数学作业本。

    发现肖江母亲那条信息的当晚，王灿灿独自在厂房待到黎明。

    她把轮椅摇到缝纫机前，疯狂踩动改装过的踏板。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玻璃时，三十件样衣整整齐齐挂在人台上，每件领口都绣着爬行者的暗纹。

    手指被针尖扎出的血珠染红了白丝绸，她却笑了。

    这疼痛如此真实，比肖江昨晚哀求时的眼泪更真实。

    手机在震动，是他发来的第52条语音，她直接格式化了整个聊天记录——就像当年亲手撕碎大学录取通知书那样干脆。

    银行贷款被拒的那天，台风正在登陆。王灿灿摇着轮椅冲进暴雨，义肢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

    她干脆滚下轮椅，像童年爬向学校那样，用手肘撑着爬过五十米积水的马路。

    银行经理隔着玻璃门看见：一个浑身泥水的女人用牙齿叼着企划书，像野兽叼着猎物，湿发黏在她倔强的下巴上。

    当她最终被允许进入时，身后留下一道混合着血水和雨水的小溪。

    请看第17页。她将企划书拍在桌上，纸张上的血指纹正好盖在盈利预测的数字上，我的每个伤疤都比这些担保书更有信用价值。

    在残疾人创业颁奖礼上，王灿灿扯开了定制礼服的裙摆。

    聚光灯下，她的残肢和义肢接口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众人面前，疤痕像熔铸王冠时留下的焊痕。

    有人问我为什么总穿短裙。

    她转动轮椅来到舞台边缘，金属扶手与话筒架碰撞出清脆声响，因为我要每天看见这些伤疤——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