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人生重启
心电监护仪的蜂鸣声渐渐微弱,沈昭宁浑浊的瞳孔里映出斑驳光影。72岁的她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回想起过去几十年的人生——二十八岁那年,在母亲的安排下,她与邻镇一个寡言的男人相亲,两人像完成任务般走进婚姻;三十岁时,她在产房里经历了整整18个小时的阵痛,迎来大儿子的啼哭;五十岁那年,她站在小儿子的婚礼红毯旁,看着儿子与儿媳交换戒指,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被按了快进键,在柴米油盐的琐碎里悄然流逝。
她和丈夫如同两条并行的铁轨,虽一路相伴,却始终隔着难以言说的距离。日子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没有争吵,也没有炽热的爱意。两个儿子成家立业后,她和老伴守着老房子,偶尔带带孙子,更多时候是各自沉默地坐在沙发两端。
当黑暗彻底将她吞没,再睁眼时,汗湿的枕巾上洇着月牙形水痕。墙上的日历显示2003年9月17日,正是奶奶出事前三天。楼下传来搓衣板的沙沙声,沈昭宁的心脏猛地收缩,她赤着脚冲下楼,正撞见奶奶佝偻着背往竹篮里塞脏衣服。秋日的风裹挟着细雨,打湿了奶奶灰白的发丝。
奶奶,我来!她死死攥住木槌,指节泛白,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奶奶惊讶地抬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疑惑:昭宁,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话未说完,沈昭宁已将竹篮抢过来,眼眶发烫:以后这些活儿都让我来。奶奶笑着摇头,伸手想摸她的头,却因身高差只能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这一刻,沈昭宁突然意识到,重生的意义,或许就是为了重新握住这份温暖。
深夜,沈昭宁蜷在吱呀作响的藤椅上,月光漫过摊开的日记本。上一世的遗憾如潮水般涌来:初三那年,她偷偷把武侠藏在课本下,在课堂上看得入迷;成绩从年级前十一路下滑到三十多名,重点高中录取榜单上,再也找不到她的名字。还有王老师最后一次家访时,镜片后失望又痛心的眼神——那位戴着圆框眼镜的老教师,曾无数次对她说:昭宁,你是老师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一定要读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握紧钢笔,在扉页写下:这一次,我要把人生走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初三:与时间赛跑
沈昭宁的初三生活像一场与时间的生死竞速。每天清晨四点半,她在闹钟响起前就猛地睁眼,借着月光摸黑穿衣。老旧的木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呻吟,她生怕吵醒熟睡的奶奶,踮着脚尖溜进厨房,就着冷馒头啃两口,便揣着英语单词本冲进寒风。路灯下,她呵出的白气在笔记本上凝成水珠,手指冻得通红,却仍用铅笔头反复圈画不熟的词组。
教室里,她成了全班最怪异的存在。课间十分钟,当同学们追逐打闹时,她总埋首在习题册里,连值日生拖地溅湿裤脚都浑然不觉。前排的张丽曾好心提醒:昭宁,休息会儿吧,眼睛都快贴到书上了。她只是抬头笑笑,又低头研究错题本上用红笔标出的抛物线图像——这是她最薄弱的环节,上一世中考,正是这道大题让她与重点高中失之交臂。
第一次月考的数学试卷发下来时,沈昭宁的手心全是汗。78分,比班级平均分还低5分。她盯着试卷上鲜红的叉,耳边仿佛响起上一世父母的叹息:早知道就别浪费钱读书了。放学后,她没有回家,而是躲在学校后山的竹林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把错题重新做了三遍。暮色渐浓时,她才发现奶奶举着手电筒,在山脚下焦急地呼唤她的名字。
丫头,再这么折腾,身体要垮的。奶奶摸着她冰凉的手,声音发颤。沈昭宁却把奶奶布满老茧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奶奶,我真的能考上一中,这次一定能。那天晚上,她在台灯下制定了新的学习计划,连吃饭时间都精确到分钟。奶奶心疼地坐在一旁,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给她的练习册缝补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