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气。江玉真抱着药瓶,看着他消失在月洞门后,心口忽然跳得有些乱。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该恨她入骨,该让她生不如死。
可第二日清晨,她在暖房给兰花浇水时,却看见窗台上放着一双新做的棉手套。雪白的锦缎,绣着细密的纹样,是她少女时最爱的样式。
管事嬷嬷咳嗽一声:这是……王爷赏的。说你手笨,别冻坏了花草。
江玉真戴上手套,指尖传来柔软的暖意。那针脚细密均匀,不像府里下人做的,倒像是……
她猛地摇头,将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傅鹤眠怎么会……
三日后,她在暖房修剪枯枝,梯子突然断裂,她惊呼一声向后倒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却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傅鹤眠扶住她的腰,指腹隔着薄薄的衣料,烫得她皮肤发紧。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还有龙涎香的味道,和那伤药一模一样。
走路不长眼他皱眉,将她推开,力道却很轻,摔坏了,谁伺候这些花草。
江玉真站稳,看见他袖口沾着几片花瓣,是她方才修剪的玉兰。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替他拂去。
指尖即将触到衣料时,他却猛地后退一步,眼神瞬间冷下来:放肆。
江玉真的手僵在半空,脸上一阵发烫。是啊,她只是个奴婢,怎敢对王爷动手动脚。
傅鹤眠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扔在她脚下:擦擦脸,脏死了。
那是块月白色的素帕,上面绣着半朵未完成的桃花。是她及笄那年,送给他的定情之物。他一直贴身带着,说要等她绣完。
后来江家出事,她以为这帕子早被他烧了。
她捡起帕子,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帕角的桃花瓣,针脚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
自那日后,傅鹤眠来暖房的次数渐渐多了。
有时是黄昏,看她给兰花浇水,会随口问一句:这盆‘醉东风’,当年你父亲送我的时候,说要配……
话说到一半就止住,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有时是深夜,他喝了酒,会踉跄着走进来,靠在廊柱上看她修剪枝叶。酒气氤氲中,他的眼神不再冰冷,带着一丝迷离:玉真……你以前说,等我凯旋,要在桃花树下……
话未说完,便被他自己掐断,猛地灌一口酒,喉咙滚动:看错了……终究是看错了……
江玉真握着剪刀的手微微发抖。他是在说她吗还是在说苏清月
她不敢问,只能低头装作没听见。可每次他靠近,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和记忆里那个少年将军重叠。
那个曾在桃花树下对她许诺,说要护她一生一世的傅鹤眠。
一日深夜,她正在暖房给昙花授粉,傅鹤眠又来了。他似乎喝了很多酒,脚步虚浮,撞在花架上,惊落一地花瓣。
江玉真连忙扶住他:王爷,您喝醉了。
他却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凑得很近,温热的酒气喷在她脸上,眼神猩红:江玉真……你说,清月她……真的是你害的吗
江玉真的心猛地一缩,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我没有……我对天发誓,我没有……
发誓他笑了,笑声里带着悲凉,你父亲也发过誓,说他忠心耿耿……可结果呢
他的眼神痛苦而迷茫,像个迷路的孩子:玉真……我该信谁
玉真。
他又这样叫她了。
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个桃花纷飞的午后。
江玉真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傅鹤眠……你信我一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