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忘在此的男人,更恨自己身为母亲的无能。所有的屈辱、担忧、恐惧,在儿子清澈依赖的目光里,都只能化作更深沉、更无言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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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龙辇惊魂
阿玄像只机灵的小耗子,熟门熟路地在偏僻宫道的阴影里穿行。冷宫外的空气似乎都带着点别样的活气,他深深吸了一口,精神振奋。今天卦象显示有贵人,他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开张。
他溜达到靠近御花园西侧一处相对僻静的宫道转角,这里偶有宫人匆匆经过。刚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后蹲好,远处就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肃穆声响。
低沉而整齐的脚步声,像闷雷滚过地面,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威压,由远及近。紧接着,是内侍特有的尖细嗓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穿透了寒风:陛下回宫——闲人退避——
明黄色的仪仗在宫道尽头显现。八名身材魁梧、面容肃杀的御前侍卫按刀开道,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紧随其后的,是十六名身着绛紫宫装、步伐一致的抬辇太监,肩上的龙辇在冬日的微光下反射着刺目的金色。辇上端坐一人,身着玄色绣金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在垂落的明黄纱幔后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唯有一股渊渟岳峙、生杀予夺的凛然气势扑面而来,仿佛连呼啸的寒风都在他面前屏息凝滞。
宫道两侧,无论是路过的宫女太监,还是值守的侍卫,早已齐刷刷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大气不敢出。整条宫道瞬间只剩下那威严的脚步声和辇驾行进的微响。
阿玄躲在树后,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滚圆。好大的排场!这就是皇帝他只在娘亲模糊的讲述和冷宫婆子的闲言碎语里听过。他好奇地探出小半个脑袋,努力想看清纱幔后那张脸。可惜,距离不近,纱幔又挡着,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队伍威严地行进着。就在龙辇即将经过阿玄藏身的老槐树时,一阵穿堂风猛地刮过!
呼——
那风来得又急又刁,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打着旋儿扑向龙辇。两侧的侍卫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抬辇的太监们步伐不乱,但最前面右侧那个年轻些的小太监,似乎被风沙迷了一下,脚下微微一滞,虽立刻调整过来,整个辇驾却难以察觉地轻轻晃了那么一下。
辇上的萧彻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这点微小的颠簸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天子仪仗,不容丝毫瑕疵。他并未言语,只是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敲了一下。抬辇的太监总管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就在这风起、辇晃的瞬间,阿玄的小脑袋瓜里,那几枚铜钱落地的方位、旧书里晦涩的卦辞、眼前这浩荡威严的队伍、那模糊人影身上骤然掠过的一丝难以言喻的凶戾之气……无数碎片在他那异于常人的感知里瞬间碰撞、串联!
没有犹豫,几乎是本能驱使。那个小小的身影,像一颗突然从角落里滚出来的小石子,猛地冲到了空旷的宫道中央,正好挡在了威严行进的龙辇正前方!
大胆!
护驾!
几声厉喝同时炸响!刀剑出鞘的寒光刺破空气!最前面的侍卫反应快如闪电,长刀带着冰冷的杀气,已然指向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小身影!锋利的刀尖距离阿玄的鼻尖,不足一寸!
整个队伍骤然停下,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所有跪在地上的宫人,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头埋得更低,生怕被牵连。抬辇的太监们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阿玄被那雪亮的刀锋和侍卫凶神恶煞般的眼神惊得小身子一缩,心脏怦怦直跳,几乎要撞出胸口。但他没有后退,反而仰起小脸,努力看向龙辇上那个模糊而威严的身影。强烈的直觉压过了恐惧,那是一种近乎预知般的警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