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角楼上悬挂的一盏被下方乱战气流吹得剧烈晃动的、燃烧着松脂的巨大灯笼!
昏暗月光与混乱火光下,没人注意这个角落里发生的小动作。
只有我!拼尽全力将那小瓶底凸起的一面对准了那燃烧的灯火!
一束微弱但极度凝聚的光斑,骤然穿透混乱的阴影,精准地投射在灯笼上方悬挂绳结处浸透了松油的位置!
几乎是光点落上去的瞬间——
嗤啦!
一股细小的、刺鼻的青烟在那个被高温反复烘烤的绳结处猛地腾起!
紧接着,轰地一声轻响!整个灯笼瞬间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燃烧的油脂、松脂如同滚烫的熔岩,当头向着正下方那个一心只想将我置于死地的身影倾泻而下!!!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骤然爆发,盖过了所有厮杀!
宇文绝那绝世高手的速度和招数,在这突兀从天而降的、滚烫的毁灭之火面前,变得如此可笑!猛烈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他半边身体!他引以为傲的长剑脱手而出,哐当掉在地上!他在火光中剧烈地翻滚、挣扎,发出非人的惨嚎,华贵的衣物瞬间燃成火炬!
整个战场为之一静!连那些死士都惊呆了!
沈临率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宇文绝拒捕!死士格杀勿论!活捉宇文绝问罪!!
监察院甲士如同猛虎般扑上!原本就处于劣势的死士瞬间被斩杀殆尽!
我没有再看那个在火光中痛苦翻滚、哀嚎逐渐微弱下去的身影。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中的玻璃瓶底咚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进了黑暗里。
结束了
那个折磨我、玩弄我、视我为玩物的恶魔…死了
火光映在我脸上,光影明灭不定。没有复仇后的快感,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还有…一丝冰冷的麻木。他最后那充满滔天恨意和难以置信的目光,烙印般刻在了眼底。
沈临快步走过来扶住我,他的脸色在火光下也很苍白,手臂上还被划了一道不浅的口子。
没事了,他的声音带着嘶哑和后怕,他活不了。
这时,几个监察院甲士从角楼背后拖出来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瑟瑟发抖的老妇人——正是失踪的王府老人张嬷嬷。
我看着她浑浊眼睛里惊恐的泪光,闭上了眼。
9
一个月后。
京城喧嚣的中心,依旧在上演着新的权谋。景王宇文绝拒捕,于王府械斗中意外死于大火的消息震动朝野,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成为新的谈资。但很快,又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被更大的波澜淹没。景王府的一切财富产业,自然被内库和天工院联手接管。至于其背后更深的阴影,以及那位在王府大火后殉情自焚的景王侧妃苏晚…又有谁在意
千里之外。
江南一处不起眼的小山村旁,一条清澈的小溪汩汩流淌。
山坡下,几间修得结实清爽的茅草屋安静地立在那里。屋后开垦了整齐的菜畦,绿油油的嫩苗正舒展着叶片。屋前的小院里,铺着干净的青石板。
一个穿着靛蓝粗布裙的女人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在摆弄着什么。阳光洒在她身上,暖融融的。她看起来依旧清瘦,但脸上没了几个月前那种绷紧的、充满恐惧和警惕的刻痕,眉眼间是久违的安宁。
风吹过屋檐。
那里挂着一串小小的风铃。铃身是用磨得圆润的竹节做的,里面各自嵌着一小块颜色各异、边缘打磨光滑的小石头充当铃舌。风一吹,石头轻轻碰撞着竹筒内壁,发出叮叮当当……清脆又略显沉闷的、古朴又异样的声音。
女人停下手中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