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管有用没用,只要我觉得有价值,一股脑儿地献宝。
管事张叔的案头,那本名为《侧妃献策录》的秘册越来越厚。宇文绝看我的眼神也越发情深意重,夸赞赏赐不断,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流水般送进我的小院,还时常许诺日后如何如何共享荣华。
我彻底飘了。
被巨大的认同感和改写历史的使命感包裹着,成了王府里最勤奋的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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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的某天下午,我窝在房里感觉骨头都快生锈了。整日困在王府,虽然自由了点,但天天对着同样的人脸看也实在无聊。我借口要买些新花样的线给宇文绝绣个荷包,想出去透透气。宇文绝倒是爽快地答应了,只让红袖和两个护卫跟着。
外面的世界带着一股浓烈的、活生生的市井气。车水马龙,店铺林立,人声喧闹,空气里混合着香料、食物蒸腾的热气和一些说不清的混杂味道。久在王府的我有点不适应,但也新奇。
为了甩掉身后那两座山似的护卫带来的压迫感,我借口看胭脂,一头扎进旁边一条相对安静些的小巷。一拐弯,眼睛却被一家小小的铺子吸引了。
店招是块朴素的木匾:一盏茶。
门口挂着个简单的竹编小帘。里面地方不大,只摆着四五张原木桌凳,收拾得倒干净整齐。一个穿着干净青布长衫的年轻男人正蹲在门边,逗弄一只赖在门口的橘猫。阳光落在他微微低垂的侧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沉静安然。
莫名的,这家店和这个老板的气质,让我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我让红袖在外面守着,自己在门口找了张桌子坐下。
老板,来壶解渴的茶,有什么特色小点心吗我出声。
那男人闻声抬起头。看清他的脸时,我呼吸不由得一滞。
并非英俊到惊天动地,但五官组合得很是舒朗周正,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像山涧里沉淀的深潭,沉静、坦荡,却又带着一种能将人看透似的清澈锐利。他目光在我脸上和随行的护卫身上轻轻一转,便带了点恰到好处的市井小民的恭谦:夫人稍候,小店有自制的桂花米糕,还有些时令炒松子,茶是小人上山采的野茶,清火爽口。
他动作麻利地收拾起逗猫的架势,起身忙碌。不多时,清亮微苦的茶香就混合着刚出炉的米糕甜香飘了过来。东西送到桌上,他并不多话,只微笑示意:夫人慢用。
咬了一口温热软糯的米糕,再喝一口带着山野清苦回甘的茶汤,我连日积郁的烦闷好像都被冲淡了些。尤其是看到那两只老虎似的护卫只能杵在门外,一副想管又不敢冒犯的样子,我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这一松懈,本性就有点露头。我拈起一颗松子,抱怨道:你们这儿的贵妇生活,真是又无聊又费钱,买个丝线还得跑出来,铺子里花样也少得可怜,价格还死贵,一点‘性价比’都没有。
话一出口,我顿时僵住。性价比完蛋!这词儿溜得太快了!我心虚地偷瞄过去。
老板沈临正提着一壶热水准备续茶,听到这个词,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一瞬。他抬眸看向我,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极快,快到我怀疑自己眼花了。他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如常地接道:夫人说得是,富贵人家的东西,定价是精细些。
他没追问,态度自然。我的心却提了起来,不敢再多言,匆匆吃完米糕喝完茶,留下一块银子就走了。走出巷口前,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沈临已经回到门边,重新蹲下,那只橘猫懒洋洋地蹭着他的裤腿,他手里拿着一小撮松子喂猫,目光却投向远处,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思。
几天后,被宇文绝倚重的喜悦和无人交流的孤寂感作祟,我又去了一盏茶。
这次店里没其他客人,沈临正坐在柜台后翻看着一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