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绝望。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指尖冰凉,带着无法抑制的细微震颤,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触碰向左侧锁骨下方那片刚刚被烙下印记的皮肤。
指尖传来的触感滚烫、肿胀,带着一种皮肉被强行破坏后的狰狞粗糙。仅仅是轻轻一碰,那深入骨髓的锐痛就猛地炸开,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眼前金星乱冒。我猛地缩回手,指尖仿佛也被烫伤了。
影子…替代品…顾承舟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
我猛地睁开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华丽却冰冷的水晶吊灯。巨大的水晶棱角在灯光下折射出无数细碎的、冰冷的光斑,刺得眼睛生疼。
疼吗当然疼。
但这疼,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是我妹妹活下去的氧气。我必须笑。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牵动嘴角。脸颊的肌肉僵硬得像冻住的石块,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锁骨下的烙印,带来新一轮的剧痛。但我逼迫自己,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上弯起嘴角。模仿着资料照片里苏清璃的样子——那个沉睡在疗养院里的女人,那个拥有完美笑容、永远定格在照片里的白月光。
一个扭曲的、比哭还要难看的弧度,终于艰难地浮现在我的唇边。它僵硬地挂在那里,像戴着一副沉重而痛苦的面具。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像无数只手在疯狂地叩击着这座黄金牢笼的门。灯光下,我锁骨下方那片新生的烙印,在丝质睡袍微微敞开的领口边缘若隐若现,暗红、肿胀,像一枚被强行嵌入的、丑陋的勋章。
这枚勋章,宣告着林晚的死亡,和一个名为苏清璃影子的傀儡的诞生。
顾承舟的本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荆棘之路。
我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定在主卧、相连的起居室和那个巨大的、阳光永远无法直射进来的露台。别墅西翼的走廊尽头,永远有两名沉默得如同石雕的保镖看守着,那里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铜牌——慈济基金会档案室,闲人免进的牌子透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每次经过那条走廊,那股若有若无、混合着消毒水和陈旧纸张的奇异味道就会飘来,钻进鼻腔,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林小姐,管家陈伯的声音总是平板无波,像设定好的程序,先生吩咐过,西翼是基金会重地,请您不要靠近。他的眼神扫过我,没有任何情绪,像在确认一件物品是否安放在正确的位置。
我的工作是模仿。模仿一个沉睡的灵魂。
顾承舟的书房里,巨大的红木书桌旁,立着一个特制的玻璃展示柜。里面整齐地陈列着苏清璃的一切:她穿过的衣服,喜欢的香水,读过的诗集(书页泛黄,边角被摩挲得发亮),甚至还有她用过的发卡、几支不同色号的口红。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照片:不同时期的苏清璃,从少女的青涩到成年后的温婉,每一张照片里,她的笑容都是标准模板——唇角恰到好处地上扬,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眼睛弯成温柔的月牙,眼底盛满阳光般的暖意。
我的任务,就是成为那个玻璃柜里的幽灵。
顾承舟会不定期地检查。有时是在深夜,他带着一身酒气和外面冰冷的夜露回来,有时是在清晨,他刚结束一场跨国会议,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戾气。无论何时,只要他走进这间起居室,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就会立刻落在我身上。
笑。命令简短,不容置疑。
我会立刻停下手中所有事情——无论是翻看那本枯燥的园艺杂志,还是对着露台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呆——迅速调整面部肌肉。三个月,足够让这个模仿的动作成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反射。唇角上扬,八颗牙齿,眼尾弯起,努力让眼底也带上一点虚假的光。每一次调动肌肉,锁骨下方那个早已结痂却依旧敏感的烙印都会传来一阵细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