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楚迢猛地起身,一把抓过,目光扫过信笺的瞬间——
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连那道狰狞的伤口都失了血色。
备马…立刻…回京!
一股不祥的预感,冰水般浇遍我全身。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信纸也落在我手中。
只有一行字,带着不详的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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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病危,速归!恐不及!管家顿首。
楚年!
心,沉到了谷底。
连夜返京的马车碾碎石道,他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阿桥,若我爹问起玉门关……
话未说完,骏马长嘶骤停!
老管家扑跪在阶前:老爷……老爷今早呕了血……硬撑着等少爷啊!
楚迢撞开房门。
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楚年躺在榻上,眼窝深陷。
看见楚迢,浑浊的眼珠陡然迸出骇人精光!
枯爪般的手死死扣住儿子手腕:
陛下…咳咳…陛下他……话音戛然而止。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裹着血沫:
好…好得很!谢家的公主……楚家的……媳妇……
铜炉里沉水香噼啪炸响。
父亲!阿桥是自己人!
我去取参汤。我垂眼退至廊下。
刚走至门口,瓷器碎裂的脆响刺破死寂!
紧接着,是铜钱坠地的清脆声响。
寒鸦惊飞,撞碎一庭冷月。
我僵在廊下阴影里。
一枚沾着血迹的铜钱,滚落在我的绣鞋边。
绿锈斑斓间,‘景和通宝’四个字,刺入眼帘。
那是我和楚迢…定亲那年铸的新币。
11.
长明殿的檀香熏得我喉头发苦。
母妃斜倚在软枕上,指尖慢悠悠拨弄着鎏金护甲。
楚年的丧仪…办得可还体面
她终于开口,护甲叩在案上,像催命的更漏。
我盯着她发间新簪的东珠步摇,想起楚府灵堂惨白的孝幡:楚家商号歇业七日,长安城米价涨了三成。
到底是商贾,死都要算计活人。
母妃轻笑一声,帕子却将案几上那碟桂花糖捏得粉碎,他临终前…可曾说过什么
母妃想问的,是遗言还是把柄
她终于抬眼笑了,眼尾细纹里凝着熟悉的甜毒:本宫的阿桥长大了,都学会拿话噎人了。
楚家树大根深,你父皇夜里总睡不安稳…
我突然想起楚年塌前那滩黑血。
原来人咽了气也不算完,连最后那口腥气都要被榨出三分利。
她的护甲划过我耳垂,冰得我一颤,不如…同母妃讲讲向梁斋匾额后的暗格
冷汗倏地浸透里衣。
昨天…在楚府…
楚迢背对着我,站在高高的梯子上。
灰尘簌簌落下。
他的声音闷闷的:阿桥,若我死了,这匣子你亲自烧给父亲。
女儿不知什么暗格。我昂头直视母妃,突然看清她鬓角的白粉没抹匀。
原来这座吃人的宫殿,连她也开始嚼不动了。
母妃仍笑着,掐着我下巴的力道却像铁钳:你当本宫的眼线是摆设…
她的贴身嬷嬷忽然进来,在她耳边轻语。
声音很小。
但我听到了几个字:
楚府的眼线报,楚迢去了西郊…
母妃松开手,温柔地替我抿好鬓发:好孩子,这几日累着你了,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