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果决狠辣。
他身上流淌着一半汉人之血,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又带有几分冷峻的文雅。
不知为何,我心里一紧,不露声色道:将军怎会在此
拓跋渊不疾不徐地施了一礼:殿中气氛过于凝重,微臣外出透气,不料与引路的内侍走失,正苦于寻不回返的路径,却偶遇了公主。
沉重
我压下心中疑惑:那便由我为将军带路。
拓跋渊神色平静,笑意不达眼底。
转身之际,我多言了一句:
将军与楚夫人可是旧相识
拓跋渊步伐一滞,我未曾漏看他眼中瞬息万变的阴霾。
我岔开了话题,大抵是我吃了几盏酒,失了分寸,将军莫怪罪。
怎会
未央殿内,一曲《破阵乐》戛然而止。
方才盛满琼浆的夜光杯滚落在地,酒液渗入地砖缝隙,如同一道蜿蜒的血痕。
同年八月。
燕国再次以和谈为由,不惜以二王子为饵于帷幄布陷,妄图刺杀西北军主将。
又趁我朝不备,动用重兵,直逼玉门关、嘉峪关等地。
山河家国,一夕危亡。
而这一年,我十四岁,还未等到嫁与楚迢为妻。
楚迢不顾家人的反对披甲从戎。
他同我说,誓要保卫我大谢天下。
我本以为,我与楚迢的结局会是白头到老,相守一生。
他写他的字,我读我的书。
可未承想。
最后的最后,竟是你死我亡。
9.
变故发生在我母妃有孕的那一日。
母妃的肚子一日日隆起,心思也变得越来越细腻。得知我和楚迢的亲礼被迫推迟后,父皇烦躁不堪。
母妃召我去长明殿那日,檐下的海棠开得正好。
她亲手替我簪上一支金丝蝴蝶钗,带着熟悉的沉水香。
阿桥瘦了。
楚家那孩子,仗打不完便不归家她捧着我的脸,指尖冰凉,倒害得我的小阿桥苦等。
瓷盏里雨前龙井腾起薄雾,模糊了她温柔似水的轮廓。
她哽咽着:昨儿不知为何,想起你发着高热还给他回信……你心里苦,母妃知道。
铜漏滴答,像催命的鼓点。
玉门关风沙大,女儿明日便启程。我轻声道。
母妃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抖。
当真母妃这就让尚宫局…
不必了。
我按住她手腕,指尖触到一道陈年烫疤——那是她替我挡下炭火盆时落的。
女儿只要母妃一句实话。
我望进她骤然凝固的笑纹里,您究竟是心疼我…
还是急着让楚迢回来,好替这未出生的孩子铺路
妆奁上的缠枝铜镜映出两张相似的脸。
一张如遭雷击,一张泪痕斑驳。
阿桥,连你也疑我
暮色漫进窗棂时,她最后替我紧了紧披风系带。
此去山高路远…
她指尖抚过我袖口磨旧的缠枝纹,那曾是她亲手为我绣的,若实在劝不动,便回来吧。
我跪拜告退,转身时瞥见博古架后的暗格里——
露出一角明黄绢帛,绣着盘龙暗纹。
咳…咳咳…
楚迢剧烈的咳嗽声将我拉回。
干裂的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
我凑近。
爹…向梁斋…
10.
将军!京城…八百里加急!
不是明黄的圣旨,是楚家独有的暗纹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