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铅充数,中间的差额便进了张恪和陈九的腰包。
老金你看看这铸纹。
我把银锭凑到他眼前,梅花纹的枝干上刻着极小的数字
三五,正是漕帮暗语里的分赃比例
——
三成归漕帮,五成归张恪,剩下两成,怕是给了当铺和茶寮的中间人。老金的嘴唇发抖,半天才挤出句:小的也是被逼的......
门外突然响起挑夫的咒骂:张恪那厮,竟把绸缎庄的门槛修得比当铺还高!
声音混着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响动,我探头望去,张恪的轿子正从街角经过,轿夫的草鞋上沾着城东沙河的红泥
——
跟修鞋匠说的、林府墙根的红泥一模一样。
大人,船运单抄来了。
小李子满头是汗地跑进来,怀里抱着卷皱巴巴的纸,九月十五那趟漕船,确实报了九石损耗,可收货单上......
他突然盯着我手里的银锭发愣,这梅花纹,跟漕帮腰牌上的一样!
没错,漕帮腰牌的梅花纹有五瓣,而银锭上的梅花只有三瓣
——
这正是
三成红利
的标记。小顺腕子上的月牙疤,是陈九用算盘砸的,而陈九袖口的樟脑灰里,还混着老金铺里的银屑。这些看似零碎的线索,此刻像算珠般在脑海里排成了等式:河工款亏空三千石
=
漕运损耗九石
×
分赃比例
×
银锭掺假率。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这次敲的是
五鬼运财,节奏比寻常快了三成。我在账本上记下:银锭掺铅证官银私铸,梅花铸纹对应分赃比例,小顺伤疤牵出张恪买凶。明日该提审陈九,再去绸缎庄查张恪的进货单
——
那三石六斗的账面损耗,怕是用靛蓝布的染料钱填了坑。
暮色漫进银匠铺时,老金还在对着炭火发呆,砧子上摆着未完成的银锭,梅花纹在火光里忽明忽暗。小顺蹲在墙角数算珠,每数到三就停一下,像是在默记分赃的比例。第四章的算盘,已经算出了官银私铸的分量,而我,即将顺着这串算珠,找到那只在账本上偷改数字的手。
街角的卖货郎又在吆喝:桂花糖
——
掺了蜂蜜的桂花糖
——
甜香混着银匠铺的炭火味,在秋夜里织成张网。
5
戌初时分,醉花楼的红灯笼在秋风里晃出细碎的光影。二楼雅阁传来琵琶声,却在弦断处混着嫖客的笑骂:阿鸾这弦,怕是勾住了!
我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上楼,袖口故意沾了些胭脂粉
——
这是昨夜在绸缎庄查张恪进货单时蹭的,靛蓝色里混着极细的金粉,与老金铺里银锭的铸纹竟有几分相似。走廊尽头的雅阁门口,卖瓜子的小厮正蹲着扫碎壳,围裙上沾着点米黄色的胶水印,像干透的茶汤渍。
客官里边请,阿鸾姑娘的曲子可是一绝。
龟公堆着笑掀开帘子,屋内酒气熏人,七八个股肱汉子围坐着,腰间漕帮腰牌的梅花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阿鸾抱琴坐在妆台前,指尖抚过断弦处,腕上银镯叮当响:弦断不吉,怕是要破镜难圆了。
这话让我想起街角修镜匠的吆喝,再看卖瓜子小厮的围裙
——
那胶水印分明是粘过碎瓷片的痕迹。他刚才扫碎壳时,动作格外小心,像是怕碰坏围裙口袋里的什么东西。
姑娘这琴,让本官瞧瞧。
我径直走到阿鸾身边,她受惊般后退半步,琵琶背的梅花纹漆色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