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亮。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处挨过揍的地方都在叫嚣。我几乎是拖着脚步挪到那张陈旧的木质饭桌前,拉过一把同样吱呀作响的椅子坐下。
桌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层薄薄的浮灰。我盯着桌面粗糙的木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巷子里王鹏那张扭曲的脸和他恶毒的诅咒在反复回放,嗡嗡作响。胃里一阵翻搅,不是因为饿,而是纯粹的反胃。
不去。
这两个字毫无预兆地、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头,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只有沉底的笃定。
剑桥那烫金的徽章,那令人晕眩的名头,那被踩进污泥里的通知书……它们带来的从来不是荣耀,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和此刻刻骨铭心的羞辱。还有那个名字……那个被王鹏当作最恶毒武器抛出的名字……像一根冰冷的刺,深埋心底,每一次触碰都带来尖锐的痛楚。
不去。坚决不去。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竟奇异地带来一丝解脱般的平静。仿佛卸下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枷锁。身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些许。我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肺里积压的所有浊气和屈辱都吐出去。然后,我站起身,走向厨房角落那个同样老旧、散发着塑料味的蓝色塑料垃圾桶。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桶盖边缘冰冷的塑料时——
笃、笃、笃。
三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不是那种邻居串门随意的拍打,也不是收水电费的不耐烦催促。这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克制和精准,间隔均匀,力道适中,仿佛经过了最严格的训练,敲在门板上,也敲在我瞬间绷紧的心弦上。
我猛地顿住,伸向垃圾桶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骤然加速跳动,咚咚地撞击着胸腔。一种极其陌生又极其尖锐的警觉感,如同冰冷的蛇,沿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巷子里的遭遇还历历在目,那种被窥视、被围堵的恶意感尚未完全散去。难道是王鹏他还不满足或者……是别的什么
后背的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门外没有任何脚步声,也没有任何呼吸声,只有一片死寂。那三声敲门之后,再无动静,仿佛刚才只是我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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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不是。
我放轻脚步,几乎是踮着脚尖,无声无息地移动到门边。老旧的门板上有条细微的缝隙。我小心翼翼地凑近,屏住呼吸,将眼睛贴了上去。
门外楼道昏暗的声控灯早已熄灭。借着从厨房小气窗透进来的、城市远处霓虹灯反射的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一个笔直的身影轮廓。
不是王鹏那种流里流气的姿态。
那人站得如同一杆标枪,纹丝不动。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看不出任何褶皱的深色西装,颜色浓重得几乎要融入楼道本身的阴影里。双手戴着雪白的手套,自然地垂在身侧。最让人心悸的是他的脸,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模糊,只有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细金丝边眼镜,镜片在微光下反射出两点冰冷、毫无温度的反光。
3
神秘来客
他像一尊沉默的、没有生命的雕塑,静静地矗立在我的门外,带着一股与这破旧楼道格格不入的、冰封般的肃穆气息。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不是寻常的访客。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是那些人那些母亲生前讳莫如深、反复叮嘱我要远远避开的人还是……更糟的
门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门内的注视。他极其轻微地抬了一下头,动作精准得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