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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机械。镜片后的目光,隔着薄薄的门板,似乎穿透了那道缝隙,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没有敌意,没有探寻,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纯粹的平静。

    然后,他动了。

    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极其优雅地抬起,没有再次敲门,而是伸向西装内侧口袋。动作流畅,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仪式感。他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信封。

    不是普通的纸质信封。它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吸光的哑黑色,材质奇特,像是某种经过特殊处理的皮革或复合材料,边缘镶嵌着极细的银线,勾勒出简约而古老的几何纹路。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它像一块沉默的、蕴藏着不祥能量的黑曜石。

    他并没有试图将信封从门缝塞进来,也没有任何催促的表示。只是用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极其郑重地、平稳地托着那封奇特的黑色信函,静静地等待着。姿态如同中世纪的传令官,在向他的君主呈递最高机密的卷轴。

    时间仿佛凝固了。楼道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我死死地盯着门缝外那个托着黑色信封的身影,脑子里一片混乱。母亲临终前苍白而焦虑的脸庞,她反复念叨的那些模糊不清的警告,还有那些深夜里偶尔响起的、不明来源的奇怪电话铃声……无数破碎的片段在恐惧的催化下翻涌搅动。

    逃报警还是……开门

    每一种选择似乎都通向未知的深渊。指尖因为用力攥紧而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让我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

    最终,一种近乎自毁般的好奇,或者说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麻木,压倒了恐惧。我颤抖着伸出手,摸向冰冷的门锁。

    咔哒。

    老旧的锁舌弹开的声音,在死寂中如同惊雷。

    门被拉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楼道里陈年的灰尘和潮湿气味混合着,扑面而来。那个西装笔挺的身影依旧纹丝不动,只有托着信封的双手,在我开门的瞬间,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我能清晰地看到它。

    他微微颔首,动作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像是对着空气行礼。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奇特的、毫无地域特征的标准口音,每一个字都像经过精确测量:

    少爷。

    这个称呼像一道冰水,瞬间浇遍我的全身。

    他继续说着,声音毫无波澜:夫人问您,何时回家

    夫人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母亲那个在我幼年记忆中模糊不清、最终被病痛和绝望带走的女人那个养父口中命不好、走得早的可怜人

    荒谬!一股混杂着愤怒和被愚弄的巨大荒谬感猛地攫住了我。我几乎要冷笑出声。

    夫人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尖锐嘲讽,你找错人了。我母亲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门外的男人,那副冰冷的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像平静湖面投入一颗极小的石子,但瞬间又恢复了那种深潭般的死寂。他托着那封黑色信封的手依旧稳如磐石。

    不,少爷。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平静地陈述着一个在我听来如同天方夜谭的事实,您的生母,梅瑞狄斯·温莎夫人,身体康健。她一直在等您。

    梅瑞狄斯·温莎(Meredith

    Windsor)

    这个名字像一个生造出来的、带着异域风情的符号,冰冷而陌生,重重地砸在我的耳膜上。温莎那个和英国王室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古老姓氏荒谬感如同藤蔓疯狂滋长,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生疼。我盯着他,试图从他那张如同戴了石膏面具的脸上找出一丝戏谑或疯狂的痕迹。

    没有。只有一片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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