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没睁开眼,但我能感觉到我不在下水道了。
我躺在某种金属台子上,四周传来滴水和通风机运转的低频嗡鸣,空气里有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
左手被什么东西勒住了。
应该是点滴线管。
还有仪器在响——嘟,嘟,嘟——
每一下都像在问我:
还活着吗
我想睁眼,但眼皮像被铅灌了。
体温下降到三十八点五,呼吸基本稳定。
但他清醒的时候可能不会合作。
那就别让他醒。
我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一男一女。
他们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处理病人的那种技术语气。
但我听得出,他们不是在抢救我。
他们在观察我。
时间过去多久我不知道,但我意识浮浮沉沉,脑子里像堆满了碎玻璃。
我想起自己从军中调到城市应急部那一年,第一次接触感染者的夜晚。
那时我还不懂那些档案上所谓轻度感染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有个孩子跪在我面前,眼睛通红,牙齿发黑,但他还会哭、还会喊妈妈。
我不敢开枪。
所以我抱起了他,把他带出封锁线。
后来我被勒令停职三个月,归为心理判断失误。
但孩子没死。
他活着。
而我,从那天起,第一次开始怀疑——感染,是绝对的吗
现在,我想起那孩子的脸,跟小褚有些像。
眼睛太亮,嘴唇太淡,说话像是在听你心里怎么想。
他们,都很像——不像感染者,更像被人塞进某个标签里,然后……扔进实验室的耗材。
我在那个梦里哭过一回。
可在现实里,我一滴眼泪也没掉过。
某个瞬间,我的眼皮轻轻抖动了一下。
他们好像没发现。
但我听到一个新声音,声音低沉、年长,像是压在墙角发霉的皮鞋:
别急,醒了反而难办。
等他身体数据稳定,再推进下一组对照样本。
现在——先标记,编号预设:‘C01’。
我心里一震。
C01。
这个代号我在尸市听到过。
在小褚留下的身份片上也刻着类似编号。
C18。
现在他们叫我C01。
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不是救我。
他们是在——回收我。
我不敢再动,只能继续装昏。
不久后,我感觉有人轻轻拉起我的手腕,像在做血样采集。
针扎进皮肤。
我咬着牙,默默记下力道和方向。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知道,我该醒了。
但不是现在。
我还没搞清楚,这次,是谁把我捡了回来。
第五章:尸潮边缘
我睁开眼的时候,嗓子干得像吞了一把玻璃碴。
我躺在一张铺着灰毯的行军床上,脚边是一桶未拧紧的消毒液,酒精味呛得发晕。
不是安全区。
这是个搭建在废弃公交站里的临时庇护点,外墙用防火布围着,吊灯悬挂在钢筋架上,昏黄而不稳定。
醒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我坐起身,他正蹲在一旁,修着一把折叠短刀,刀刃已经换过两次。他把刀锋往自己指甲上蹭了蹭,像是熟练修脚的师傅那样娴熟。
你还能自己走他问。